薄脣抿的死緊,所有的怒意和到嘴邊的話統統梗在喉嚨裏,緊握成拳的手掌緩緩打開,瞧着女人一邊臉頰都是淤青的模樣,心裏好氣又好笑,只是所有的憤怒和指責都在這瞬間化開,取而代之的是濃烈到幾乎溢出來的心疼。
顧重深看着她許久,好半晌之後才終於輕輕嘆了一聲,好,不說了。
某媽咪傷口疼的不行,她多少有些委屈,可更清楚這些事與四叔無關,只是心裏難受傷口又疼的時候,只想讓他安慰一下啊。
直到身子被攬入一道寬厚的胸膛,熟悉的氣息和男人又節奏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
陸沁安一直糟亂的心緒終於逐漸沉靜下來,她輕輕靠在男人懷中,好長時間之後才緩緩開口。
我不知道會這樣,不知道怎麼就會被人綁架,就只是出去買個菜孩子們說想喫海鮮嘛,正好有時間,就算我做的不好喫食材提前買回來也可以給食堂阿姨幫忙弄的,現在食材也不見了
老男人好不容易緩下來的臉色又變得凝重。
都什麼時候了你腦子裏還想着那些海鮮
許是聽出了他聲音裏的不悅,隔着些許距離,陸沁安甚至能感覺到男人胸膛震動的節奏。
她便只咬緊脣,忽然輕輕的咕噥了一聲,對不起。
讓他擔心又讓他過來救她,還差點也讓四叔跟着受傷,要說心裏不內疚那是假的。
顧重深嗯了一聲,自的聽見了她說的那幾個字,只是這女人臉皮薄,他接受了就接受了不至於再非要將一切攤開到檯面上說,便只緊緊將那纖瘦的身子攬在懷裏,下巴擱在她頭頂上。
人沒事就好,以後不許再嚇四叔了。
他是真的被嚇到了。
以往哪怕會遇見危險,可至少一切在他的掌握之中,或者至少他知道對方是誰要什麼圖什麼如何滿足。
而這次驟然接到的電話,趕過去是全然陌生的人。
顧重深幾乎是以最快的時間在腦海裏搜尋閆家,才總算想起來那是至今在海城仍屬黑暗面的一個家族,目前尚有不少見不得人的生意,只是最近聽說被警方盯上。
聯繫他們一開始要找的人是沈靳南,大致也明白了過來。
只是陸沁安遭了無妄之災,而他的心臟大概也有好長一段時間緊張的快要停擺。
這次的事只一回,下不爲例。否則就算你受傷,四叔也會好好收拾你。
他言之鑿鑿的警告。
陸沁安點了點小腦袋,總算乖巧聽話。
許是真累了的,雖然剛剛纔醒來,但精神仍不太好,便只縮在男人懷裏,連動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
緊接着便傳來一道奶聲奶氣的音,爸爸爸爸,你快開門。
小肉糰子就在門外,吵嚷着要進來。
顧重深擰起濃眉,終於鬆開手,我出去看看,你繼續睡。
某媽咪這會是真沒力氣去應付幾個小的,便點點頭嗯了一聲,半張臉埋在枕頭裏,安安靜靜的躺在那。
男人起身,長腿筆直邁開很快便將房門打開。
入眼便是揚起手還要再敲門的喫喫,和站在她身後抱着小傢伙的抱抱。
三個人三雙眼睛一塊揚起來看着他,一樣的烏黑髮亮,一樣的明媚清澈。
鬧什麼,吵到你媽咪休息了。
喫喫伸長脖子想往裏看一看,卻被顧重深一隻手擋在她額頭上攔了回來。
旋即關上門將目光移到抱抱身上,什麼事
抱抱懷裏抱着小傢伙,後者手裏還捧着個小玩具,一直拿牙齒在咬,只是剛剛碰着就被抱抱拿開,便又伸長手去抓樂此不疲。
有人找安安還有得問問她弟弟的磨牙餅乾放在哪了,他咬這東西咬了一下午。
喫喫去問。
小肉糰子反應快,趁着有了藉口便輕輕打開門走了進去。
顧重深這一次們攔,只皺眉往裏看了一眼,瞧着那小丫頭雀躍的跑過去,睜大眼睛看着躺在牀上的陸沁安。
前一刻還滿是笑容的肉臉,瞬間便沉了下去。
喫喫看見陸沁安有些悽慘的臉,差點直接哭出來,媽咪你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陸沁安聽着女兒帶有哭腔的話,心裏一時格外感動。
雖然平日裏調皮了些,可總歸是閨女啊,就是貼心,她可算是沒白疼她。
但下一刻,小肉糰子便哭嚷着,爲什麼變得這麼醜
陸沁安,
外頭有人,是來找陸沁安的,但卻被擋在了住宿區門外。
別說我沒提醒你,這個東西雖然沒有手槍的傷害高,但裏頭是袖箭,袖箭你知道的。冷兵器時代的一大暗器我這是按照標準規則縮小重製的,放在發射器裏這麼短的距離足夠把你的身體射穿而且準度絕對百分百。反正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射你
她很不喜歡這個看起來很危險的男人。
尤其是在他不過來一趟就差點害了四嬸嬸的情況下。
沈靳南低頭看着那個像個戰士一樣的小丫頭,動作站姿倒還算標準,大概跟人學習過,雖然不知道她手裏那東西究竟是不是如她所說的威力大,但即便她手裏握着的真是一把手槍又如何,以兩人的力量對比,在她還沒來得及扣下扳機的前一刻,他便已經將人制止住。
所謂威脅不過她自以爲而已。
但沈靳南仍然沒有動。
一來闖進去太沒有禮貌,不符他的來意,二來倒也覺得這個小丫頭有趣。
這樣的膽識和氣魄若非已經是研究所的人員,他是真想挖過去的。
月月。
好在沒過多久,身後便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
顧月月立刻回過頭,警惕的看了一眼沈靳南,旋即收起手裏的東西跑到顧重深身邊,仰起頭告狀。
就是他害了四嬸嬸,四叔、你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顧重深點了點頭,卻只以眼神示意她往後,你先進去,我來處理。
顧月月原還不依,她跺跺腳想在這裏看到結束。
可一對上男人深冷的目光,顧月月便立刻縮了縮脖子往回走。
四叔可不比四嬸嬸,四嬸嬸那是撒撒嬌還有用的,而且四嬸嬸心軟,實在不行她就哭,哭還不行就鬧,一哭二鬧三上吊,四嬸嬸沒有不喫的。
可四叔不一樣。
顧月月知道自己小時候還被四叔帶過,而且四叔也縱容她,讓她玩讓她鬧甚至還任由她威脅。
但真生氣的時候,顧月月最知道這個家裏不能惹的就是四叔。
別的人生氣還有人壓得住還能哭鬧,但四叔不行。
而顧月月更清楚,四叔唯一生氣的點就在四嬸嬸身上。
她進去以後門被關了起來,外頭的兩人究竟談論了些什麼做了什麼,顧月月並不清楚。
一直到十幾分鍾之後顧重深回來,臉上表情不變,像是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似的,雲淡風輕。
只吩咐了一聲讓人給他們送喫的,便徑直去房裏找四嬸嬸了。
陸沁安沒有睡。
她睡的夠多了。
男人進來的時候,她正要下牀。
屋子裏昏暗的光線下,她光潔的小腿正落在牀邊,腳丫子踩在地板上,要去穿拖鞋。
素白的臉在光暈下泛着一陣暈黃的光圈,臉頰線條柔和溫靜,垂下的眼睫在臉上印了厚厚的影,整個人像是灑落在月色下的天使,神祕而迷人。
顧重深有時是真捨不得打破這樣的平靜。
只是仍皺着眉,動作迅速的走過去,將人抱了起來,重新放回牀上。
你下牀做什麼。
陸沁安臉有些紅,抓着手指好半晌纔開口,想洗個澡,身上出了汗好臭。
傷口不能碰水。
顧重深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她纔剛剛受了那麼大的驚嚇,又弄了一身傷回來,不好好休息總想着下牀
可迴應他的是女人軟糯的音,清淡溫軟加甜膩,何況一雙小鹿似的眸子在燈光下熠熠閃爍,幾是要讓人沉溺其中。
可我身上黏的難受,現在也不想休息,你讓我洗個澡哦
她剛剛已經睡飽了。
顧重深半晌沒說話,只垂落瞧着落在他手腕上的素白指尖,再對上女人可憐巴巴的那張臉,沒來由的改了心思,等着。
他說完轉身進了浴室。
如今入住的地方都是研究所配套的住宅區,在這裏的每一個研究人員都有屬於自己的住處,而他們如今住的這套格外寬敞。
陸沁安瞧着男人直接走進浴室,很快裏頭便傳來嘩嘩的水聲,她瞧着在地板不遠處的拖鞋,想下牀來着,遲疑了下又將腳丫子收了回來,規規矩矩坐在牀邊。
等顧重深放好熱水出來時,瞧見的便的某媽咪乖巧聽話的坐在那,像是在認真聽課的小學生,只臉上還泛着討好加無辜的笑容。
行了,知道你聽話,過來吧。
顧重深一直就拿她沒辦法,順勢將人抱了起來往浴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