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天氣逐漸轉暖,洛杉磯的氣候與延城很不一樣,外來的人一時難以適應是常事。
冷冥早前還水土不服過一段時間,這會倒也好了。
他坐在病牀上的椅子上,笨手笨腳的削水果。
好好的一顆蘋果到冷秦手裏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半不到,而且看起來坑坑窪窪的表面,有些可怕。
冷秦咬了一口,目光下意識移到腕錶上。
嫂子說有事情要處理,沒那麼快回來的。
冷冥實在看不過去,就這麼短短的十來分鐘裏,他已經來回看了不下三次手機。
男人黑眸微微一揚,握着蘋果的手掌驀地握緊,冷冷朝他那邊撇過去。
空氣驀地縣陷入低潮。
冷冥很慫的改口,這個點也差不多啦,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看
他試探着開口,果不其然發現男人臉色和緩了許多。
冷秦的眼神頓了半秒鐘,目光重新回到冷冥臉上,像是全然不在意似的,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薄脣掀了掀,你隨意。
要不是太瞭解他,冷冥還真以爲他要隨意。
隨意不就是讓他趕緊打麼。
冷冥忍不住碎碎念,就這麼耽擱了一小會,男人冰冷的目光又移了過來
他瑟瑟發抖。
手指按下號碼,還識趣的開了公放。
喂
那邊傳來女人清脆的嗓音,冷冥輕咳兩聲,嫂子,是我。那個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你又問。
許願按了按太陽穴,有些無奈。
這段時間冷冥經常回給她打電話,而每次的內容都一樣,除了問她幾點回來就是問她還要在外面呆多久。
那到底多久
冷冥是硬着頭皮追問的。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鐘,許願大概是在思考,過了一會才應,還要一會吧,是不是他又亂髮脾氣了
冷冥偷偷朝旁邊看過去,只見某人眼神裏泛着一股子冷意,便壓低了聲音,沒有沒有老大不是會亂髮脾氣的人。
他在聽着對嗎
一聽這語氣許願就知道不對勁。
怎麼說呢,她實在太知道冷秦這個人,那陰晴不定的脾性換了誰都受不了,冷秦你聽着,隊長提前回來啦,我要先跟他見個面,過去的時間還不知道你身體沒有痊癒不可以離開醫院知道嗎
男人聞言已經蹙起了眉,嗓音沉沉啞啞的,我要是離開了呢。
那邊頓時一窒。
許願好半晌的沒說話,他那樣理直氣壯的反駁,讓她僵了小會。
旋即輕輕冷哼了一聲,你可以試試看。
看她還會不會原諒他。
啪的一聲電話被掛斷。
冷秦危險的眯了眯眸,秀氣漂亮的臉蛋上笑容逐漸斂起,像是真在思考什麼似的。
老大嫂子說的您都聽見了哦
他小心翼翼的偷看,人已經走到牀的另外一側,一副全身警惕的模樣,大有隻要冷秦敢出去他就敢動手將人扛回來的架勢。
可冷秦只是薄脣緊抿,眸縮了縮,她威脅我你沒聽見
冷冥一窒,威脅
那怎麼就成威脅了
冷秦面無表情的揚起臉,格外冷靜的模樣,修長的手指握着蘋果,終於啃完最後一口,便慢條斯理的開始換衣服。
我的秦爺啊,嫂子真不是威脅您,她就是撒個嬌而已撒嬌你知道的伐,女人在喜歡的男人面前總是要撒嬌的,嫂子就是想讓您聽話而已
撒嬌麼。
這個詞似乎從未出現在冷秦的字典裏。
冷冥見他還這在考慮了,偷偷鬆了一口氣,小聲開口,別看嫂子平日行事作風不要太男人,可骨子裏還是個嬌滴滴的女人啊。何況她就算在別人面前不撒嬌,可現在這麼做了,就證明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獨一無二。
最後那個詞,冷秦很喜歡。
他勾起薄脣,淡淡的往上揚的弧度讓冷冥放心不少。
可下一刻冷秦仍舊下了牀,瘦削的身形在下午的日光下被拉的很長很長,他人就這麼筆直的站在一側,直接將外套穿上。
老大
不走遠,就去醫院旁邊的餐廳。
這家醫院已經有些歷史了,周圍早已發展成了一條商業街。
醫院往外不遠就有商場和餐廳。
冷冥沒法子,只小心翼翼叮囑他多穿一些,出去之後看見最近的一家餐廳便立刻走上去,直接要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男人掃了一眼外頭的街景,這裏的確是去醫院的必經之路,周圍熙熙攘攘的有不少行人。
他抿了抿脣,這才點頭,還不錯。
冷冥笑了笑輕鬆不少,點了幾個菜安心喫東西,可他若是知道因爲自己這個決定差點導致的後果,這會怕是會不要命的拉着冷秦離開。
許願在外頭就接到了沈靳南的電話。
丫頭,下午三點我就到機場了,五點回去,我們一塊喫個晚餐。
他們住的地方距離很近,事實上兩人就住對面。
除開隊裏少數幾個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她跟沈靳南的關係。
他行事一貫周密,在許願入隊之前已經將一切檔案和記錄都設爲絕密,而許願的身份也重新變爲孤兒。
在隊裏,許願從來都只叫他隊長,表面上看起來和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
儘管好長時間許願都沒有見過沈靳南了,可接到他的電話還是格外欣喜,事情忙完便直接在家裏等着。
她不太擅長下廚,平日裏喫外賣喫習慣了,沈靳南的在的時候會給她做飯,不在的話
許願皺着眉想了想,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一隻米蟲,說起來入隊可能也是因爲沈靳南開了後門然後他連公寓都幫她準備好了,兩人就住在對面,到現在爲止許願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幫沈靳南做過什麼。
從小到大,都是他在照顧她。
房門敲響之後,打開便是拎着禮物的沈靳南,直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餓了沒有
許願只是笑,毫不避諱的將禮物拿回來放好,轉身笑吟吟的跟在他身邊,餓啦,我們出去喫好喫的
先上一份披薩,牛排七分熟就好甜點準備一份
她乖乖坐好,總歸一切都有人安排,而沈靳南比她自己更清楚她喜歡喫什麼,從來不用擔心。
便只雙手撐在桌子上,抱怨,你這次去了好長時間啊,而且一直聯繫不上。
沈靳南只是輕笑,永遠都是那副溫文儒雅的模樣,抱歉,事情比想象中的棘手。
那危險麼
她有點擔心。
沈靳南搖搖頭,危險度不高,只是麻煩。不過現下都處理的差不多了,不用擔心。
那就好。
他總是習慣性的照顧她,待會吃了飯有沒有想喫逛去玩的地方今天都可以陪你。
許願眼睛一亮,可看了看時間,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嘆了一口氣。
沈靳南挑眉,有事
嗯我得去醫院一趟,一整天不在他肯定會鬧的。
許願確信,一個白天已經是冷秦忍耐的極限,她要是回去的晚了那男人怕是又要生事端出來,就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啦。
可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已經習慣性事事以冷秦爲先,即便一開始照顧他是被迫答應下來的。
沈靳南微微一愣,看着面前那個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姑娘,忽然有些莫名的情緒,如今她再也不是那個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頭的小丫頭了。
眉結不由自主皺了皺,他冷秦。
他說話的語氣很肯定。
許願也沒想瞞着,很快點頭,他現在受傷還沒好,還在住院你先別去找他好不好至少等他身體痊癒了再說。
像是擔心他去找茬。
沈靳南冷哼了一聲,將披薩推到她那邊,女大不中留,你倆關係定了麼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
她被說的有點臉紅,手指捏在一起似乎有點緊張,我還沒想好。
什麼
那一段記憶我畢竟沒有,也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還是說半真半假的。而且後來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我不確定要不要原諒他
心裏已經糾結了好長時間。
許願其實是知道自己心意的,她喜歡那個男人,或者該說是愛。
可冷秦曾那樣欺負過她,他以前的事也很少跟她提即便如今冷秦表現的非她不可,可莫名的心裏總忐忑不安。
周圍安靜了好一會,服務生送餐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擡起頭,就看見沈靳南正脣上噙着淡淡的笑,溫和的看着她,不着急,慢慢考慮。
她哦了一聲沒敢繼續說下去,只迅速低下了頭。
天知道就這麼一眼,即便沈靳南臉上還帶着笑,可許願就是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
不是因爲別的,就因爲她剛剛說的話,笑容裏夾了些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