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菲仰頭，觀察着陸翊的臉色，不動聲色地笑了：“陸翊，別表現得那麼明顯，恨也放在心裏恨吧，萬一給抖出來，你所有的犧牲可都白費了。”
“大哥。”陸放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盯着譚菲。
譚菲笑了：“陸放，小孩子的脾氣不要太大了，否則，傷害的是你自己的身體。你還想讓你大哥爲你操心到什麼時候”
譚菲全程說話溫聲細語，一點戾氣也不帶，可她說出口的話卻讓陸放握緊了拳頭：“我們家的事不用你來管下次也不用讓人接我過來我根本不想參加你們的家庭聚會”
陸放咬緊牙關，每一句話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放低，可吐字非常用力。
十八九歲的陸放還是太年輕了，情緒藏了太久，他已經快崩潰，陸翊伸手攔住了他，低喝道：“陸放，閉嘴，別再說了。”
“哥”陸放眼裏被逼出了淚。
“別再說了。”陸翊重複了一句，聲音低下去。
譚菲笑了，還是溫柔的帶笑的臉色，嘆了口氣道：“其實今天是個不錯的機會，家裏人都在，你們要是憋不住，抖出來也行，要痛苦大家一起痛苦，看看到時候陸翊你能得到什麼。你能得到什麼呢陸翊”
不等兩兄弟說話，譚菲挑了挑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笑道：“我告訴你們吧，我爺爺身體不太好，奶奶脾氣不太好，大伯和大哥大嫂呢，特別孝順。你們要是搞砸了今晚的中秋團圓宴，把爺爺和奶奶氣出病來，別說是錦城，就算是天涯海角，你們也別想過安穩的日子了。當然，不好過的除了你們，還另有其人，你們想保護的那個人”
“譚菲”陸放直呼了譚菲的名字，渾身發抖要衝上去。
“陸放冷靜一點”陸翊抱住了他，少年已經抖得不行，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陸翊忙去他身上找藥：“陸放，別激動，先把藥吃了，先吃藥”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了”
程實和譚捷從院子裏進來，一眼看到這裏的混亂，忙上來幫忙：“陸放怎麼回事”
譚菲的臉色說變就變，從剛纔的冷淡笑意到這一刻的慌亂，急道：“二姐二姐夫你們快幫幫陸放他估計又犯病了他要馬上吃藥”
陸放抽搐得更厲害，緊緊拽着陸翊的衣袖不肯放，嘴裏卻再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來。
陸翊抱着陸放去了客房，給他吃了藥，過了好一會兒，陸放才平靜下來，譚捷在外照看情緒激動的譚菲，程實跟着陸翊進去，問道：“陸放這孩子怎麼回事小陸，你有困難讓家裏人幫着一起解決。”
陸翊已經漸漸平靜了下來，摸了摸陸放的頭，等出去了纔對程實道：“二姐夫，很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陸放這個毛病很久了，從出生開始就有，治不好的，只能靠藥物維持。他剛纔情緒有點問題，所以刺激到了，休息一下就會好了。”
程實難得聽陸翊一次說這麼多話，但陸翊的脾氣跟江彥丞又不同，江彥丞更懂人情世故，他還能有什麼說什麼。
可現在在陸翊面前，程實沒說，拍了拍陸翊的肩膀，嘆氣道：“小陸啊，別太見外了，都是一家人，能幫忙的儘管說。”
“謝謝二姐夫。”陸翊道謝，“二姐夫去喫飯吧，我待會兒就來。”
餐廳已經開飯了，林嫂到處找人，譚菲說留下來再看看陸放怎麼樣，讓程實和譚捷先過去。
離開了客房，程實對譚捷道：“小六和小陸不太對勁，我感覺遲早要出事。”
譚捷偏頭看他，沒有立刻反駁，想起三樓房間裏發生的事，譚捷皺了眉，道：“那可怎麼辦小六跟小七之間也不對勁，這婚當初是怎麼結的”
程實搖頭：“我那時候在出差，你不是不知道，小六回門的
譚捷聽到這兒，反而有些哭笑不得了，挽了程實的胳膊，道：“怕是別人眼裏我們也很奇怪，結婚這麼多年沒有孩子，你做好被圍攻的準備吧。”
一進餐廳，四世同堂的吵鬧聲撲面而來，路遙在譚璇和江彥丞中間，趴在江彥丞耳邊說悄悄話，嫌棄地用手去推譚璇的臉，小公舉和小小公舉比賽撒嬌。
譚磊坐在江彥丞另一邊，勾肩搭背地跟江彥丞說什麼“祕密”，江彥丞彎起脣角，兩個人笑得那叫一個神祕。
譚國良問江彥丞亞馬遜熱帶雨林的事，他還沒聽夠，工作崗位的原因，譚國良哪能隨便離開，去熱帶雨林之類的地方基本等同於想想而已。
譚嚴在跟妻子抱怨：“還是年輕人好說話，你看看石頭，逮住他小姑父說悄悄話了，沒見他跟我聊這麼開心過”
程實攜譚捷入座，搖頭無奈道：“小江這是老少通吃了，我們倆誰注意得到”
話剛說完，謝靈書道：“小二啊，小程，你們倆什麼情況跟奶奶說說國家都放開二胎政策了，你們怎麼還是一兒半女也沒有小六都有了，小二你都三十五了吧”
譚捷維持着優雅得體的笑：“程總啊，讓我說你什麼好看看，來了吧。”
“小二，你不要裝沒聽見啊，你的工作有問題，整年不在國內，小程呢，也總是忙他的工作。我看啊，小二你還是要調動一下回國內，結婚十年了吧，一點消息也沒有，你是想讓奶奶死不瞑目啊國良，你也說說”謝靈書沒打算放過他們倆，逮住了喋喋不休地說着。
作爲譚捷的父親，譚國良躲不過：“奶奶說得對，譚捷和小程要聽一聽的，工作是要緊，但是生育也是大事，不能隨便。”
譚嚴哈哈笑了，摟了摟妻子的腰：“小二，輪到你了啊，大哥和大嫂是完成任務了，你們倆加把勁兒。”
程實的笑那個尷尬啊，程大頭難得被問得啞口無言。
譚菲的母親靳曼雲笑道：“是啊，小二，你得加油了，別等到小七和小江都有了好消息，我們還等不到你們的。現在家裏最關注的就是你和小七了。”
譚璇嗆了一下，道：“還有三哥三哥連對象都沒有最應該關注的是他”
“三舅舅連對象都沒有，那三舅舅是光棍嗎”路遙又在開發自己的新詞彙，語出驚人。
“哈哈哈路遙總結得不錯啊”全家都被逗笑了。
“是不是啊江叔叔”路遙仰頭問江彥丞。
江彥丞把小丫頭扶住，怕她從椅子上摔下來：“對，沒有對象就是光棍。”
譚捷撲哧笑了，衝譚璇遞了個眼色，她也跟着道：“是啊，老三連對象都沒有，二叔也沒回來，我們特別想知道老三的情況啊，奶奶，您趕緊電話裏催一催老三”
“小二，就你會貧嘴，好好的說什麼三痞子他和他爸一個德行，部隊爲家，他要媳婦幹什麼”謝靈書不滿地哼了一聲，這才注意到餐桌上空了幾個位置：“小六和小陸呢，還有陸放那孩子去哪兒了”
那邊的情況餐廳還不清楚，程實忙把笑收了，道：“奶奶，陸放不太舒服，在客房休息，小陸和小六在照顧他，讓咱們這邊先開飯。”
“那怎麼行陸放是客人，小孩子身體怎麼了一直弱弱的，國軍，曼雲，去看看的好。”謝靈書道。
譚國軍，靳曼雲忙起來，離開了餐廳。
譚璇也笑不出來了，眼神注意着三伯和三伯父離開的方向，她也想知道陸放怎麼回事。
陸放的身體一直不太好，但是一般是受了刺激纔會嚴重，很多年來，陸翊一直避免陸放去人多的地方，也避免他和陌生人多接觸。
可今天這場合沒有那麼多的陌生人，也不會有人故意去刺激陸放，爲什麼陸放好像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