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一看到江彥丞出現在醫院、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真怕這是她的幻想。
“我不該跟你說那些話,你知道我總是說錯話”真的抱到了人,聞到他身上混雜着風雪的煙味,譚璇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解釋。
然而,江彥丞卻拍了拍她的背,低頭輕聲道:“這些待會兒再說。”
他說着,主動退後了半步,和她保持了一些距離,沒再抱着她。
譚璇以爲江彥丞怕她媽看到,乖乖從他懷裏出來,轉頭朝她媽還有三伯父三伯母那邊看去,卻看到三伯父三伯母的眼神不在她身上,而是面對着重症監護室透明的玻璃窗,神色尷尬
多少不能進監護室的患者家屬和親朋好友,都只能通過玻璃窗窺探一下患者的現狀。
譚璇忽然覺得不對,她順着三伯父三伯母的目光看去,等跟裏面那個人四目相對,心裏頓時就是一抽是陸翊。
從她進重症監護室,到她出來,陸翊的目光始終在追着她,看得到也好,看不到也好,他也只能從透明的玻璃窗找她的身影。
所以,陸翊剛纔都看到了她衝進江彥丞的懷裏。
她跟江彥丞親密本就是常態,沒什麼可羞恥和掩藏的,但現在時機不對,她不會自欺欺人地撇清一切,自我催眠說陸翊並不介意她跟江彥丞如何親密。
原來江彥丞剛剛是因爲這個,才鬆開了她。
譚璇不知如何是好,被陸翊那雙眼睛盯着,她覺得自己像個罪人,她在裏面數着那些他愛喫的東西時,陸翊的眼神裏是有光彩的,現在,那些光彩正一點一點散去
譚璇本能地走近了玻璃窗,可是探視時間已經過了,裏面的護士將窗簾拉上,什麼都看不見了。
譚璇閉了閉眼,低下了頭,她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每一件事都做不好。
“探視時間到了,你們也別在這裏等了,病人我們會二十四小時監護,家屬可以回去休息了。如果有什麼特殊的情況,我們會及時通知你們的。”醫生出來說道。
譚國軍和靳曼雲對仁信醫院的醫生來說也並不太陌生,陸翊跟院長的關係更是人盡皆知,誰也不懷疑他能在這裏等到最好的救治。
“走吧,小七,回去吧。”譚國軍上前,拍了拍譚璇的肩膀,“怕你們擔心,陸翊醒了之後,我給小江打了個電話,讓你們跑了這麼遠。弟妹,對不住了。”
林清婉看了看江彥丞,對譚國軍夫婦道:“三哥,三嫂,家裏的事兒我得跟你們商量一下。”
“行啊,找個地方坐坐。我和曼雲連午飯都沒喫。”譚國軍嘆氣。
林清婉道:“時間也不多,再過半小時,我和小璇就得出發去機場送她外婆。”
“那就去我爸的辦公室吧。我正好去看看他。”靳曼雲說。
“好。”林清婉點頭。
“小七呢”譚國軍走了兩步,回頭看了
看譚璇。
“我”譚璇不動,臉色糾結。
譚國軍也是瞭然,沒再說什麼。
三個長輩離開了,譚璇拖着江彥丞去了樓梯間。她媽用心良苦,給他們半個小時的獨處時間。
是不是隻有當人與人之間只剩下半個小時或者二十分鐘的時間用來相處,彼此纔會更懂得珍惜
假如這半個小時是唯一的機會,從此再也不能見,彼此珍惜的程度是不是又會加深幾分
譚璇不知道別人怎麼樣,她只知道自己很珍惜,沒什麼躲躲藏藏,也沒有扭扭捏捏,她站在江彥丞的面前,開門見山地對他說道:“我知道我又錯了,不該在電話裏跟你說那些話,可是你一不在我身邊,我的心裏就很亂,你知道的,你每次不在我身邊,我就像個瘋子。”
“很多人都說,最好的感情,應該是離開了彼此,也可以繼續生活下去,不僅如此,還能好好地生活下去。我在電話裏告訴你的,就是這個意思。但是下雪之後、在來醫院的路上,我又想過了,我告訴你的是不對的”
譚璇哽了一下,仰頭看着江彥丞的眼睛,聲音已經帶了難掩的哭腔:“你不在我身邊,我當然也會好好生活,可是假如你在,那就很完美了。 好好的和 完美,中間差了很多很多,起碼差了一個你。我想告訴你的就是這件事,只有這件事。我說完了。”
江彥丞原本一直盯着她,沒走近,也沒退開,兩個人保持了一步遠的距離說話,但在譚璇說完最後那句話時,他垂下了眼眸。
譚璇這次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江彥丞眼裏有什麼東西墜下來,隨着他垂眸的動作,很快消失不見。
“江彥丞,你哭了嗎原諒我了嗎”譚璇上前半步,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原諒你抽菸了。”
江彥丞沒擡頭,只是驀地張開了雙臂。
譚璇得到信號,往他懷裏一撲,頓時被抱了個滿懷。
江彥丞的頭壓下來,抵着她的頸側,啞聲道:“小騙子,老公不原諒你,你最會騙人了,老公這輩子什麼時候 完美過”
譚璇一被抱住,就哭崩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做纔是對的,怎麼說才能讓你高興,我想把我心裏想的都告訴你有一位女歌手在頒獎典禮上對她的太太表白說, 我知道這個世界不完美,我的音樂不完美,我的人不完美,但有了你,誰還需要完美我說不出她那樣滿分的情話,我只能說給你六十分的,但這六十分是我自己想的,不是抄的,你就不能勉強收下嗎”
“不能。”江彥丞答。
譚璇心裏一涼,忽然感覺自己被推開,下一秒後背抵上了牆,江彥丞雙手捧着她的臉吻住了她的脣,他的聲音又低又沉,呼吸夾着喘,是激動:“寶寶,無論你說什麼老公都信,這個世界不完美,我的人不完美,但有了你,我的世界從此就完美了。老公沒念過什麼書,抄個滿分給你。”
譚璇的嘴裏都是鹹的,但她沒退沒避,踮起腳尖,深深地吮着江彥丞的脣,兩個人都極力地想跟對方親近,她破涕爲笑:“抄襲可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