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始終閉口，目光只在少女的臉上定格，他想從那張臉上看出些什麼來，可惜努力了良久，少女微皺的眉頭除了一絲擔憂，再無其他。
樓錦書首先沉不住氣，“到底是什麼事情，你就別關子了，快點說”
莫非擡眼稍稍看了看樓錦書，原本來找拂煙就是想要告訴她這件事情，沒想到剛剛到了西院外就聽見這丫頭那樣說，心中一時竟然覺得欣喜。可欣喜之後，他開始猶豫，有些事情到底該怎麼說出口。
“昨日李巖清查封了聆風樓聆風樓的人都被抓了關在了大牢裏，不得與外人接觸。今日，我讓莫雨去衙門探了探消息，還未濫用私刑”
濫用私刑少女只覺得眼前一花，前幾日明明還好好的，怎麼就被抓了呢“是不是因爲上次那五千兩銀錢的事情，讓他懷恨在心”
莫非望着少女，輕輕搖頭，“這個桂孃的底細不簡單，似乎是俞政王的人，李巖清就算在大膽，也不敢動親王手下的人不然那天梳攏日，這不受威脅，還能活這麼久嗎”
樓錦書有些不明白，看着二人神色都嚴峻異常，十分喫驚。
“不就一個女子嘛，你們幹嘛這麼緊張”樓錦書想了想，眼神落到莫非身上，“難道你看上了那個花魁”說完又覺得不可能的搖了搖頭，目光隨之換到拂煙身上，“煙兒你又爲何緊張，你難道與那花魁相識”
拂煙沒有說話，樓錦書也沒有追問，只自己揣測着，半響驀地反應過來，“你難道真的和那花魁相識”
少女眼神犀利，目含冷色，緊緊盯着樓錦書，示意他閉嘴。
莫非冷靜如常沉着的雙目終於在少女的臉色捕捉到了一絲慌張，他在等，等她求他救人。得知這個消息，他就已經斷定李巖清查到了一些事。不過這些事情是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足夠讓葶雨付出代價。而葶雨與少女的關係不淺，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就看着關係到底是什麼程度，如今看來，的確匪淺
少女深夜可以溜出莫府與這女人相見，還有高人在院中與莫雨打成平手，看來她的底細不簡單，可就算她再厲害，沒有關係，沒有門路，想要救人靠着一兩個高手也難對付數百名官兵衙役的圍攻。更何況，李巖清還有葶雨在手中
少年不再說話，微微閉上了雙眼。安靜的書房裏，呼吸聲此起彼伏，窗外的微涼光芒射進房內，在地上投出一道道斑駁的影。樹下的風穿息而過，這份等待絕對是值得的。
果不其然，少女在思量之後，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救她救了她，私鹽的事情才能查下去”
莫非睜開眼，端着桌面前的一杯茶，吹開杯裏的茶沫，涼薄的脣瓣動了動，茶的味道似乎濃了一些。
少女說的雖然不是他想聽到的，可能讓她這樣的女人如此低頭，也算是小有成就的。“救她，和查私鹽一事有什麼關聯呢我可不想因小失大，現在這個時候要是逼急了李巖清，只會對我莫府不利”
“那如果我告訴你，她就是前任鹽運政簿司，葶道彰大人的獨女，你是救還是不救”
“葶道彰”少年萬萬沒有想到，這女子居然是葶道彰的獨女
五年前官鹽一事弄的滿城風雨，人人皆知，葶家滿門抄斬。定案罪行就是私吞官鹽，鹽商，證據確鑿。本來這件事情只需刑部提審，最後這個葶道彰卻是舉報柳安得栽贓嫁禍。鬧到了朝堂之上，皇上欽點三堂會審。
當初這個案子就涉及到了天厥城，因爲檢舉葶道彰的正是李巖清。
現在想來，這個葶道彰定是遭人誣陷了。
如果葶雨就是葶道彰的獨女，那她的身份怕是暴露了。少年思索的時候，習慣性的閉起眼睛，這個理由讓他不得不救。
一則葶道彰的案子推翻，那李巖清等人就會受到牽連。關鍵是要有證據，除非葶雨已經有了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所以李巖清也顧忌不到俞政王，故意借了個由頭，將聆風樓查封。
二則，私鹽的事情牽扯起來就是大半官員，這其中免不了互相包庇，想要徹查也是難。加上柳安得在朝中一手遮天，皇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容，這個事情，不好辦
樓錦書忍不住輕輕咳了一聲
少年的眉頭稍稍挑起，沒錯，還有樓家他差點就忘記了這個與他家還有姻親關係的樓家。樓錦書與他交好，品性自然清楚，可他那個爹，少年嘴角緊閉，不敢恭維。
柳安得的壞他早就知道，也會有所防備，但是樓有才是好是壞，會不會背後捅刀子就不可知了。父親對於樓有才實在過於信任，反倒不好。
不過此事牽扯進了樓家，或許，勝算更大
少年經過了一番細細考量，看着少女精緻的臉龐，語氣不乏有些冷淡，“你說她是葶道彰的獨女，她難道就是了嗎就算她是，罪臣之女，豈不更不能救”
雖然心中確定，但他想知道，究竟面前的少女憑什麼那麼自信，他一定會救。他不想被少女牽着走，他要知道，那個讓他不得不救的證據，究竟是什麼。
一個時辰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個一時半刻。她要與他兜圈子，那就陪她雲裏霧裏繞着。假裝糊塗他也是會的。
說完，閉口不語，樓錦書也緊張的看着少女，不知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可葶道彰當年那個案子，他也有印象。聽到他還有個獨女，不免驚訝。葶家上下七十三口，包括下人在內，全都斬首示衆，葶家當年也的確有個小姐，才十多歲，也在那了。
現在怎麼又無緣無故的跑出來個葶道彰的獨女，難道還是詐屍不成
少女握緊的手指鬆了又緊，掐進白嫩的細肉中，多了一絲的痛的感覺。舊患因爲站立的太久，痠痛不已，身子虛晃了兩下，勉強站穩。盯着少年那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心中倔強的想要掉頭就走。
“你可別小看官府衙役，區區幾個高手，就能與百人相抗麼我勸你還是收收心思，免得枉送了性命”
似乎知道她心中想法，少年特意不緊不慢的補充了一句。
大雪從高空落下，爲靜逸的莫府多添了一層銀白，偶爾有下人在院中掃雪，揮動着掃帚發出沙沙的動靜。
這一場少年與少女的博弈，這一場心理上的對抗，最後還是少女首先低了頭。她不能冒險，葶雨的命不是她的高傲風骨與倔強不甘能夠相提並論的。那是一條鮮活的人命，也是她輸不起的人命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