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停在原地看着齊後走進殿內,而後便隨着婢女離開了。
跟隨齊後多年的嬤嬤,扶着齊後的手,想着今日娘娘的行爲,不由開口道:“娘娘,你爲何對這公主這般好。”好的不合常理,往日娘娘可從未爲誰布過菜。
“看見她,我就想起來我的雁兒。”
雁公主,這玉兒公主可一點都不想雁公主,嬤嬤心裏疑慮卻不敢問出口。
齊後接着道:“嬤嬤,你不覺得她還像一個人嗎”
那嬤嬤仔細回想,把腦海中遇見的人通通都過了一遍,最後想到了一人,看着齊後卻有些不敢開口,雙脣諾諾。
齊後看出來她的遲疑,道:“你就說吧,像誰”
齊後的話像是給了嬤嬤一顆定心丸,那嬤嬤看着齊後輕聲道:“像娘娘你。”
她在殿內見那玉兒公主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她熟悉,現如今仔細想想原來她是那麼像幼時的娘娘。
不是容顏的相像,而是那種骨子裏的相似,氣息的相近。
齊後並不驚訝,腳步依舊慢慢的,走到嬤嬤以爲齊後不會再開口說話的時候,齊後卻突然頓了下來,看着遠處高聳的宮殿道:“她和我一樣,都是困住的,只不過她還不知道罷了。”
“困住的”嬤嬤一時間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略微思索卻心中瞭然。娘娘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這齊國重重的宮殿,這座宮殿斬斷了娘娘所有的少年情傷,當日娘娘被老爺送入宮中,林都滿目盡紅,爲娘娘嫁爲後而喜,可她卻只記得那日娘娘雙目的通紅,很紅,卻久久掉不下淚來,那日的那雙眼讓她心疼了娘娘幾十年。
“那王上想要讓玉兒公主嫁給五殿下,那”嬤嬤不禁開口道。
“她可有喜愛之人”
“暗衛來報,那公主和宜將軍有些牽扯不清。”
“那便罷了。”
“那王上那邊”
“我會開口說的,那公主就讓她回姜國去吧。”
若是當初有人能給她一個機會就好了,像現如今的她這般,給一個機會就好了。
嬤嬤心中暗歎,娘娘終究不快樂,即使王上那般疼愛她,她卻始終忘不了當年的背叛和傷痛,抱着那麼憎恨的心情熬了那麼久,現如今身體越發的不行了,正想到這兒,卻聽見娘娘咳嗽的聲音,連忙輕拍娘娘的背部。
緩了好一會兒,齊後才慢慢停下來,面色有些咳嗽留下來的淡紅。嬤嬤看見,忍不住小聲道:“娘娘,你身體本來就不行,爲何還要”對自己下毒。沒說出來的話被齊後的眼神給抑制了回去。
“嬤嬤,你知道嗎我不喜歡有人威脅我。”齊後捂着嘴道,聲音沉沉的。那何夫人曾經是幫過她,但是她不應該拿此來威脅她讓那何柑進阿返的府中,若是好好和她說,她未必不會答應,怪就怪在她要威脅她,那就不要怪她。
“那娘娘何必用這種方法。”要弄死一個夫人何其簡單,何必如此自傷自己,以達到目的。
“這是一石二鳥,嬤嬤。”她今日已經有些事情纏身,朝廷中已經有些人對她不滿,若是再通過一些小事就殺人,只怕會惹禍上身,此次中毒剛好降低朝廷中對她的議論和針對。而且若是那何夫人死了,就再也沒人知道她做過的事情,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放過她。
嬤嬤是全然知道她做過的事情,只是擔心她的身體所以有些着急。
“娘娘,到了喝藥的時辰了,王上應該派人送藥過來了。”嬤嬤扶着齊後繼續走着,身後隔了幾步的婢女們也跟了上去。
“未曾,不過她曾偶爾遇見過明妃幾次在後豔庭中。”
“明妃那他們”
“未有交談,只是行禮。”
齊後點頭,卻有絲不放心,“好好看着她。”
“老奴明白。”
而跟在婢女身後的姜玉全然不知齊後所想,心裏滿是疑慮,憂心忡忡的。身子不自覺的跟着婢女走,但是心早就不知道想到哪裏去了。
正巧走到那後豔庭中,池水微涼,一絲風吹過擾亂了姜玉的心,把吹亂的碎髮輕攏到耳邊,而後繼續微低着頭看着地上的石板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走着走着,身旁卻多了一雙黑色大靴,男子。擡頭卻發現齊典站在她身旁,側頭頗爲玩味的看着她。姜玉心驚,卻不願表現出來,狀若無人般的回過來頭,看着前方也不開口就這麼走着。
齊典來的悄無聲息,前面帶頭的兩個婢女大概還沒有發現,依舊做好自己的本分,默默帶路。
齊典瞧見姜玉這一副我不願搭理你的模樣,心裏竟生出一股子笑意來。方纔在小徑中見她低頭萎靡的樣子,竟是不自覺的想要上前,而她倒是想事情想的深,他都陪她走了十多步,這才發現他,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公主好似不願搭理齊典。”齊典開口道,聲音低沉,又因離得近,姜玉覺得耳朵都有些癢了。
還沒回答,前面的兩個婢女倒是反應過來,忙跪下行禮,“拜見五殿下。”
“起來。”齊典笑着讓那兩個婢女起來,那兩婢女眼中對齊典沒有害怕,倒是滿滿的羞澀和憧憬,怪不得餘栩說他是個溫和之人,不過像是裝的。
“不知道五殿下找我有事嗎”姜玉開口,語氣冷漠平淡。
“看來公主還在爲上次的事氣惱,上次的事的確是我的錯,我只是沒想到還有那小妾一出,齊典向公主賠禮。”齊典作揖,面目真誠。
姜玉斂眉,邊走邊道:“五殿下無需如此,想必你上次也是心急,玉兒並不怪罪。”
“那便好,我能問公主一個問題嗎”齊典道。
“問。”
“公主爲何愁容”
姜玉聽此,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而後轉過身不瞧他,“大病初癒。”
“那公主腳步爲何如此急”
因爲不想和你一路,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冬寒。”走得快暖和。
“那公主”雖然姜玉明顯看起來不願談話,但是齊典還是在旁一直開口,姜玉不解,心道這齊典和齊後是都病了嗎
“五殿下,我大病初癒不願多開口,你若是想找人談話,不如去找你那些門客。”姜玉實在心煩,說出來的話也是氣沖沖的。
話一出口,前面的兩個婢女腳步都慢了半拍,不過又迅速正常起來。
“好,那便不說了。”話語溫潤,看不出一絲氣惱。
那兩婢女爲此又更加心生盪漾起來,五殿下果然溫柔。
齊典陪了姜玉一路到宮門,姜玉多次想開口問他,話到嘴邊卻嚥了回去。上馬車之時,回頭看着齊典一副溫潤無害的樣子,撇了撇嘴,伸手讓他過來一些,道:“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在耳邊響起的聲音不知爲何聽起來危險誘惑,看着他的側顏,面容清秀,脣紅齒白像個孩子,可嘴角勾起的笑卻令人恐慌。
呆愣之間,齊典已經離她一步遠,依舊是溫潤的樣子,嘴角勾起的弧度剛剛好,不多不少。那一雙陰狠的眼睛在淺笑的面容之上好似也沒有那麼戾氣重了。
虛僞,逃離。
這是姜玉進馬車後,心中不覺涌起的兩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