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端起茶水，輕輕的聞了一下，茶香淡淡，卻清新自然。
尚未飲茶，低下戲臺上，一個小妖敲鑼打鼓，吸引衆人的注意，周邊集市上的衆人似乎時常經歷這些事，聽見鑼聲好似聞到花蜜的蜜蜂一般，紛紛興奮的彙集在戲臺下。
望着衆人興奮的眼睛，那眼睛中有期待，期待中卻又帶着一絲憎恨。好複雜的情緒，石生暗暗想到。
“小師父，等下會有別開生面的好戲上演，這戲啊，那滋味，滋滋，你看過才知道。”黑風老妖，尚未看戲，便一臉滿足的貪婪大笑。
不多時，石生便看到真正的好戲，他從未看到的，也從未看的那般透徹的好戲，改變他對人性認知的好戲。
戲臺上，五個凡人被兩個小妖隨意的拖了上來。
髒亂的衣物，惶恐不安的神情，還有等待死亡的丁點任命。
五個人，一老一小，兩個男人，一個女人，老的是婆婆，小的是六七歲的女孩，孩子有點被嚇傻，呆呆的站在那裏，眼睛發直一動不動。
石生皺了皺眉頭，他記得這五個人便是同他一道被黑熊精捉來的那羣人的五人，雖然不是每個都見過，但他心中確認。
石生心中默然一聲佛號，臉上卻不動聲色，看過黑風老妖之前的做派，石生覺得黑風老妖不會喜歡把這五人當着低下衆多人妖的面生吞活撕了。
五個人被蹲在戲臺上，誰也不敢發出聲響。
“你們五個人報上姓名來，什麼關係，說個清楚。”一個虎頭人站在臺上厲聲呵斥到。
一聲呵斥讓五個人齊齊一抖，兩個男人擡頭看了一眼，又嚇得低下頭去，誰也不敢應聲。
“你，就是你，站起來說。”虎頭人指着靠近中間的那個男人。
“說。”虎頭人再次大喝一聲。
那男人全身一抖，頓時癱倒在地。戲臺下，衆人一陣鬨笑。石生不知道低下人妖中的那些人是否也曾經歷過這般情形，看着他們眼中蔑視不屑，那種沒有同類受難感同身受的悲哀之情，石生忽然覺得像哽在咽喉的魚刺一般難受。他情願相信這些人並沒有如戲臺上的那五人一般，受過這般惶恐驚嚇。
旁邊的那個男人，此刻顫抖的站了起來，抖抖索索的說道：“這位妖神，我、我叫張有財。是個、是個農夫，這是我妻子，她叫張翠花。”男人指着身邊的女人說道。
“接着說。”虎頭人不再嚇他。
“這是張長臉，他也是我們張家村的，這個小女娃是村裏張力有的孩子，這位婆婆，我不認識。不是我們那的。”張有財吞着口水，畏懼的說着。
虎頭人點了點頭，不再言語，擡頭請示黑風老妖，石生看見黑風老妖點了點頭，那虎頭人便轉過身去。
“我家大王平日裏，愛喫人肉，一天要喫上三五個，今日你們幾個被選上是你們這些螻蟻的福氣。”虎頭人甕聲甕氣，慢悠悠的說道。
“不要啊”虎頭人話音剛落，四個大人便嚇得歇斯底里的喊叫着，眼淚決堤。
“當然，今日我家大王，早上陪貴客共進了早膳，肚子有點飽，喫不下太多，你們五人中，只要有一個填飽我家大王的肚子便可。”虎頭人血腥的伸着舌頭在嘴邊舔了舔。
“你們商議下，給我指出個人來，供我家大王品嚐。時侯可別太長啊，我家大王等不及的，別到時候讓我隨便挑出一個人來。”虎頭人咧着大嘴，笑笑，便站在一旁不說話。
五個人蜷縮在地上，一時間相互不語，依舊一臉驚恐。
小女孩已經嚇傻，一動不動，呆呆縮在地上，周圍的一切已然與她無關。
叫張長臉的男人，膽子顯然不大，但卻是最先從驚恐中喚醒的一個，他轉着眼睛，偷偷的看了看身邊的四個人，一個個的看了過去，又低下頭去，臉上雖然驚恐着，卻也在盤算着自己的小心思。
張有財抱着自己的妻子張翠花，兩個人身子還在時不時的抖動，兩個人面對面，低着頭。張翠花紅腫眼眶，眼淚還在流着，她偷偷的看了一眼身邊已經被嚇呆的小女孩，然後那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示意了一下。
張有財回頭神來，隨着妻子的示意，看了一眼女娃，一臉不忍，他低頭對着自己的妻子微微搖了搖，示意不行。他痛苦的轉動眼睛，然後看了看另一邊的老婆婆和張長臉，然後又痛苦的低下頭。
忽然張長臉碰了碰他，張長臉偷偷的向着他靠了靠，看着張有財轉過頭來，然後拿嘴向老婆婆和小女孩的方向撅了撅，然後不再動作，他看着張有財，等着張有財下決定。
老婆婆看着三個人湊在一起，心裏驚慌，一臉恐懼的也要湊過去，還沒等她湊近，張長臉便又退了回來，退回來的張長臉也不去看身邊的老婆婆，低着頭不知想着什麼。
幾個人的小動作，周圍的人看的仔仔細細，皆是一副津津有味的姿態，石生看着周圍看戲的人，再看看身邊全神貫注，一臉享受的黑風老妖，閉着眼臉上生出一絲苦笑。
眼前的這齣戲，不過是把人性的骯髒表現出來，供這些沒有人性或者厭倦人性的人類和妖物觀賞罷了，這黑風老妖似乎特別喜歡看到人性醜惡的一面。
石生想到：缺少什麼便渴望得到什麼，可越是得不到，就越願意讓那東西骯髒的徹底。
再想到黑風老妖在這黑風洞擺弄的這一些，石生心裏便明瞭，這黑風老妖心裏仰慕着人類城池中一切的文明痕跡，只可惜他自己只有妖性，他深藏自己的妖性，努力模仿着人性，只可惜真的便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所以石生一直會有種不真實的彆扭感受。
黑風老妖愛看這出人性醜惡的戲，石生更加確實，黑風老妖內心深藏着另一面的恐怖，那妖性必定更加殘忍野性，心中如此想着，石生便不由得升起一絲擔憂。
“小師父不必擔心，本王只是嚇嚇他們，哪會真的去喫人”似乎感受到石生的憂心，黑風老妖以爲石生擔憂他喫人，便在一旁低聲勸慰着。
石生睜看眼睛，看着黑風老妖那一張真誠的臉，然後深呼吸一聲，道：“善哉，善哉。”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