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他也是“外來戶”,現今羽翼未豐,他斷然不會涉險跟這些本土的利益集團起正面衝突。
二來,他在雲州官場的立場,也頗有些牆頭草的嫌疑。
雖然現在他更多的偏向市長劉相韜,但也如果任廣成的上峯,真是錢書記,他肯定要多掂量一下。
宋澈理解葛中原的心態,倒也沒把全部希望都寄託在葛中原的身上。
再說怎麼跟潘局長這些人處理關係,他暫時也沒明確的準繩。
如果潘局長點到即止,他也沒必要多生是非。
可若是潘局長還要針對他,那麼,即便是螞蟻撼大樹,他也得硬着頭皮幹上一場。
與此同時。
青河鎮的幹部宿舍內。
林若楠給葛中原打完電話之後,整個人直接蜷縮到了客廳的沙發角落,顯得無精打采。
現在,她是真的心身俱疲。
從黨校培訓迴歸有一段日子了,她馬不停蹄的投入到日常政務中,很希望能在任期內給這個偏遠小鎮謀取更多的福祉。
可惜事與願違。
弱後的經濟,貧瘠的資源,偏僻的地域,難以給她施展的空間。
整個班子,也大多是些胸無大志的老油條,成天暮氣沉沉的。
她一個年輕女子,只得咬牙挑起了擔子
真可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就說眼下的傢俱廠問題,她經受的阻力和壓力,就相當大。
其實,班子裏絕大多數同僚都反對她要關閉傢俱廠的計劃。
畢竟人家是利稅大戶,又有市裏的強大背景,不好好伺候着,怎麼還開罪人家呢?
面對質疑、不滿和抨擊,林若楠始終保持着強硬的立場,儼然一副鐵娘子的形象。
可是,背地裏,誰都看不到她此刻的“軟弱一面”。
事實上,她也不願意將隱藏於堅強外衣下的真實性情展露給別人看到……不對,或許,有一個人例外。
想到那個笑起來如陽光般清澈的大男孩,林若楠的嘴角竟泛起了一絲會心的笑顏。
正默默回顧着與宋澈相識相處的點滴,忽的,房門被人敲響了。
“誰?”
林若楠警覺的問了一句。
這是幹部宿舍,一般都分配給在青河鎮當地沒有住房或單身幹部。
但林若楠好歹是稍有“特權”的鎮長,因此她所在的樓層,是整棟樓裏空置率最高的樓層。
除了她,周圍的屋子,頂多是幾個副書記、副鎮長或鎮委常委偶爾過來打個盹,很少會長期居住。
因此,此時外頭的敲門者,無疑身份比較特殊……
“是我,周凡,林鎮長。”
“周鎮長?”
林若楠的腦海中立時浮現出一個大男孩。
但相比滿滿正能量的宋澈,這位名叫周凡的大男孩,給林若楠的印象就比較差了。
二十七歲的年紀,看着斯斯文文的,但一雙眼睛總不時流露出賊兮兮的精光,顯得城府頗深。
“周鎮長,有什麼事嗎?”林若楠一邊靠近門口,一邊試探道。
“林鎮長,方便開門說話嗎?”周凡的語氣顯得比較溫柔。
由不得林若楠如此的謹小慎微。
也不是她認定周凡要圖謀不軌。
只是在幹部宿舍這種瓜田李下的地方,她必須防範杜絕一切對她可能不利的風險。
試想一下,在深夜裏,一個正血氣方剛的副鎮長進了妙齡單身的漂亮女鎮長屋子裏,無論他們在裏頭做了什麼,一旦傳揚出去,都肯定是洗不清、講不明瞭。
這個覺悟,在林若楠剛踏入體制裏就有了。
要不然怎麼說在官場中,女性往往是弱勢呢,更何況像她這種貌美年輕的實權鎮長。
即便到現在,在不少人眼中,“潛規則”這三個字,都一直縈繞在她的頭上!
而周凡吃了閉門羹,也沒再堅持要進屋,道:“那好,我就在門口先簡單講兩句吧,林鎮長,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關於傢俱廠的問題,我這邊已經取得進展了。”
聞言,林若楠立時有些意動,“怎麼說?”
“是這樣的,我有個親戚跟市商務局的潘局長關係不錯,我託他幫忙提了一下,聽意思,潘局長還是願意出面協調我們和傢俱廠的糾紛。”周凡道。
“潘局長願意把傢俱廠撤走?”
“這就不好說了,你也清楚,傢俱廠的背後東家是廣成商貿,要處理肯定得斟酌一下。”
周凡笑道:“但起碼目前還是有希望的,只要我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相信領導們會體恤我們的難處,哪怕最後不撤走,好歹讓傢俱廠收斂一下,儘可能減小對環境的破壞。”
“要是能這樣,也未嘗不可。”林若楠也鬆了口吻。
畢竟廣成商貿這塊硬骨頭太難啃了,如果能讓他們提高環保意識,也算折中的好結果。
“那這件事,就拜託周鎮長多費心了。”林若楠致謝道,無論周凡的動機究竟是什麼,但眼下,周凡卻是班子裏難得會支持自己的同盟。
而且她曾聽人提過,周凡的家族在雲州也頗有來頭,周凡來青河鎮,純粹是掛職鍍金,方便今後的升遷。
“恐怕光我費心還不夠,我親戚說了,最好我們親自上去一下,當面和潘局長商量一下。”周凡提議道:“要不然,我們約一個時間去一趟市裏,無論能不能成,跟潘局長混個熟臉總沒壞處。”
林若楠很反感這種應酬,但周凡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若是不答應,反倒顯得自私無禮了。
再說針對傢俱廠的處理,是她發起的,總不能讓別人奔波跑腿。
“那好吧,我儘量安排一下時間。”
“好,那我跟潘局長那邊協調一下時間,定下來了就通知你。”
周凡笑道:“不早了,林鎮長你先休息吧,明天見。”
林若楠透過門眼,看着周凡文質彬彬的笑容,心頭莫名有些不踏實。
但隨着周凡轉身離去,她也沒再往深處想了。
她也沒看到,當週凡轉身之後,臉上的笑容陡然詭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