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涼意席捲了全身,柳握瑜微微一動,猶如大夢初醒一般,稍稍往後一縮,沉吟道,“我困了,明天再試,你出去吧!”說完,走到牀邊,脫掉上衣就要鑽進被子裏。
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柳握瑜突如其來的淡漠,讓董西安興奮的心情瞬間落到低谷,看着他結實光滑的脊背,董西安情不自禁衝上去摟住他,還是保持着一貫的笑容,“學長,你不要害羞嘛!就試給我看一下,我不給換你自己來,行不行?”
一個越是抗拒另一個就越是忍不住靠近,看着董西安總是這樣嬉皮笑臉的樣子,柳握瑜心裏頓時上來一股怒火。
“我說了不試!”柳握瑜猛地掙開董西安,沒有回頭看他一眼,怒吼了一聲。
董西安被他這麼一甩,踉蹌了一下,怔怔地愣在那裏,一顆炙熱的心如同泡在鹹澀的海水裏,渾身的血就像雨水似的冰冷。
他眼底染上了一抹陰鶩,燃燒着憤怒的火焰,一直勾着笑意的脣角慢慢的凝結在脣角。
“柳握瑜,你他媽到底是怎麼了?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敢愛敢恨,別他媽總是一副忽冷忽熱的樣子。”
董西安的臉慢慢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地瞪着那個背影吼道:“我今天就只問一句,你他媽到底喜不喜歡我?”
他凝目注視着柳握瑜,期望着他能夠轉身,給自己一個答案。面對柳握瑜,董西安從來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嬉皮笑臉慣了的,從來都沒個正經。
聽到董西安的怒問,他心頭突然一沉,微微一頓,他第一次聽到董西安罵髒話,也是第一次聽到董西安這麼嚴肅的問自己,一時間也分不清這是不是董西安的另一個玩笑。
他不敢回頭,他害怕看到的又是那張笑嘻嘻的面孔,更害怕讓董西安看到自己的慌亂,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兩人就這樣立在原地,彼此沉默,
董西安不知道柳握瑜爲什麼會這麼生氣,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讓這個人這麼想要疏遠自己。
這個他愛了很久很久的人,明明不是這樣,至少之前不是,至少上一秒不是,原來一切都還是好好的,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半晌,柳握瑜終於不想再這樣無力地僵持着,他穿上衣服,徑直朝門外走去,看都不看董西安一眼,臉上還是一副淡漠的模樣。
董西安眼睜睜看着他從身邊走過,眸子裏的欣喜一閃而過,嘴脣翕動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覺得眼眶一緊,鼻子酸酸的,他黯然垂下眼簾,不想再看眼前漸漸模糊的身影。
空蕩蕩的房間靜的可以聽到自己心跳聲,董西安怔怔的坐在牀邊,黯淡無光的雙眼盯着窗外,恍若失了三魂七魄的木偶一般,一動不動。
良久,窗外窸窸窣窣,飄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相擁,第一次親吻,也是在這樣的夜晚,那是他們一起看的第一場雪,那個畫面深深的烙在他的心裏,點點滴滴如同窗外的蓄勢已久的雪花一般,洶涌襲來。
那是他上過的最無聊的一節課,也是那一次,在他的挑唆下,柳握瑜逃了學習生涯的第一節課。
兩人坐在教室的最後面,講臺上,一個留着地中海髮型的中年男人,聽着大大的啤酒肚,站在講臺上自顧自的講着。
教室裏僅存的幾個學校,聽得昏昏欲睡,只有柳握瑜挺直了腰板,聽得認真,時不時低頭記着筆記。
董西安難得沒有被催眠,他撐着下巴,仔細打量着柳握瑜,冬日的暖陽從窗外照進來,昏黃的陽光打在柳握瑜身上,溫潤如玉的臉龐更加柔和。
“學長,我餓了!”董西安挑着眉,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柳握瑜不答話,白皙修長的手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看了看時間,“馬上就下課了。”說完又低着頭記筆記。
“學長,我真的很餓!餓得眼睛都花了,我怕我等不到下課了!”董西安趴着課桌上,虛弱的說着,一雙亮若星辰的眼眸不住地在他臉上打量。
對付柳握瑜,董西安總是有一套,而且百發百中。
柳握瑜放下筆合起書,摘下眼鏡,看了一眼講臺上的老頭,二話不說拉着董西安貓着腰從後門逃之夭夭。
一路跑到學校門口的一家小火鍋店,“這家味道不錯,在這喫吧!”
“喲!看不出來呀!學長也會逃課呀!”董西安心滿意足的夾起一大塊肉,放到嘴裏,還不忘打趣一句。
“不是餓了嘛?喫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那天也是董西安喫得最滿足的一次,兩人就這樣吃了一個下午,從店裏出來的時候,街上已經華燈初上。
兩個人並肩走在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擦肩而過,路過的年輕女孩總是在董西安身上來回打量,豔羨的目光讓柳握瑜覺得很不舒服。
他拉起董西安快步繞到一條人煙稀少的巷子裏才放慢腳步,董西安還以爲柳握瑜是在躲什麼人。
“學長,你是不是怕遇到心上人呀?才走這條偏僻的小路?”董西安側着臉,挑着眉,一臉好奇的模樣。
“不是。”
“不是纔怪,學長,跟我說說唄,你心上人是誰?說不定學弟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董西安一把摟住柳握瑜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
他這麼一抱,柳握瑜止住腳步,漆黑明亮的眼眸看着董西安,沉默不語。見他這幅模樣,董西安還以爲他是害羞,不知道如何開口,他收回胳膊。
“既然學長不好意思說,那我也不問了,嘿嘿……”他取下自己的圍巾,圍在柳握瑜的脖子上,清澈明亮的笑容掛在臉上,“天太冷了,可別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