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黃泉路444號:鬼怪旅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告別(前塵篇)
    上元節後,玄一和辯真在沈府住了有大約十日。

    在這十日中,沈青君再也沒有去過佛堂,也沒有打擾過偏房清淨。

    或許真是應了玄一那句,“莫壞他修行”。

    “二位大師,馬車已備下,”一奴僕於大清早,敲了敲偏房的門,朝玄一和辯真說道,“老爺已在門口等候,爲二位大師送行。”

    “多謝,待我二人稍作準備。”辯真方丈合掌行禮,打發掉了過來通知的小廝。

    他朝後望去,看了一眼正在收拾東西的玄一,試探着,“玄一,你要不要去和沈家姑娘道個別”

    玄一沒有猶豫,“不必。”

    “那我們就走吧。”

    “是,方丈。”

    二人來到沈府門口,只見沈平如一人站在馬車旁,他拍了拍玄一的肩膀,向二人說道:“保重。”

    玄一上了馬車,方丈還在和沈平如道別。

    “方丈,我囑託之事”

    “五年之期,必當完成。”辯真說得肯定,出家之人,自是一諾千金。

    “多謝。”

    “這也是我的期許,無需感謝。”方丈朝着窗戶看了一眼端坐的玄一,低語了幾句。

    “長路漫漫,二位坐好了。”馬伕揚鞭,紅塵滾滾。

    那富麗雅緻的沈府,漸行漸遠。

    玄一像是受到感召般,從窗口望出去。他看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那一瞬間,一磚一瓦,一樹一花,都失了顏色。天地之間,仿若只有那抹青色留存。

    沈青君也不管他有沒有看見,揮着手臂,臉上帶着一絲強顏歡笑的苦澀。

    這是她一個人的告別。

    那一年。

    沈青君十五。

    他十三。

    釋鑑師叔平常最愛捉弄玄一,他喜看那無慾無求的臉上,出現不一樣的情緒。所以總是想躲在玄一定會經過的暗處,突然跳出來,嚇他個一跳。期望能看見他慌張的神色。

    可玄一總是不會如他所願,每次只是淡淡的一瞥,眼中有無奈,彷彿是在斥責他,你頑皮得像個孩子。

    最近幾日,玄一有些不一樣了,自從他去了一趟長安後,就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就算釋鑑伏擊於暗處,也得不到玄一的一點回應。

    他時常會走着走着,突然愣在那裏,目光渙散在空中。有些魔怔。

    “玄一,你心不靜。”一日早課後,釋鑑正想上前和玄一搭話,就聽見辯真方丈的斥責。

    “方丈,我知錯。”玄一斂下眸子,睫毛輕顫。

    “繼續去禪房打坐,直到你真正靜下心來。”方丈眉眼篤定,不容分說。

    “是。”

    釋鑑站在二人身後,看那骨骼長開,眉目澄澈的年輕僧人,穿着僧衣與袈裟,朝寺院深處的禪房走去。

    一步一步,每一步似乎都在猶疑。

    “釋鑑,我有話要同你講。”

    釋鑑看了一會兒少年的背影,突然聽到辯真的聲音,嚇了一跳,“你怎麼還在”

    “我已承諾沈氏,五年之內,造好一尊佛像與他。”

    “五年什麼佛像”

    “大日如來。”辯真看着他的眼睛,如此說道。

    “玄一,玄一,”釋鑑左顧右盼了一番,在發下四下無人後,偷偷溜進了禪房,他從僧衣裏掏出一個白麪饅頭,遞向正在打坐的僧人,“這是我偷出來的,沒被任何人發現。你喫吧”

    “釋鑑師叔,三皈五戒,第二戒,不可偷盜,你怎能破戒”玄一沒有睜眼,話語卻一本正經。

    “行了行了,那我換種說法,這是從我嘴裏省下來的。”釋鑑不堪被“教導”,皺眉,還有些咬牙切齒。

    “你拿走吧,我不喫。”

    釋鑑威逼利誘,玄一不爲所動,氣得釋鑑盤腿坐在了玄一身側,憤憤地咬了兩口白麪饅頭,“你不喫,我喫。”

    “釋鑑師叔,你不像個僧人,我感覺,你與佛修有些格格不入。”玄一聽着他咀嚼的聲音,轉動手裏紅佛珠,閉目說道。

    “你這話可真難聽,”釋鑑嗤了一聲,“不過,好像也沒錯。”

    “你爲何要遁入空門,紅塵不好嗎你追求的到底是什麼”玄一問釋鑑,語氣漸弱,又好像在問別的什麼人。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起初只是想混個飯喫。家裏人嫌我分量太大,把我趕了出來。

    我餓暈在路邊,是辯真將我帶到了伽藍,還給了我一頓齋飯喫。

    聽起來或許有些誇張,可那真是我喫過的最享受的一頓飯。雖然寡淡無味,但不知爲何,我就這麼記到了今日。這一喫,也吃了好幾年。”

    玄一似乎有些不信,聲音拔高,“這就是你修行的原因那你還在追求什麼”

    “或許是,期望死後能去西方極樂世界吧,”釋鑑又答,他望向玄一的黑眸,“玄一,不要質疑你自己。你有慧根,是被佛選中的孩子。你屬於這裏。”

    “我屬於這裏。”玄一喃喃重複了幾遍。

    兩個時辰後,玄一站起了身子,眼神中復現澄明,他看着辯真,似乎終於做了決定,他說:“方丈,我靜下心來了。”

    那一年,和後兩年的端陽祭,沈青君並未隨着沈父沈平如來南嶺祭祖。

    玄一沒有動搖,木魚,紅珠。轉眼,兩年光陰已過。

    在第三年的上元節,武德二十四年。

    辯真又收到了沈家讓他前去長安祈福的邀約,他找到了玄一,“此番去長安,你釋鑑師叔會和你一同去。”

    “爲何”玄一不解,話問出了一半,就被打斷。

    “佛像鑄造正是關鍵之期,玄一,我離不開。”

    “是。”

    釋鑑和玄一,坐上馬車。來到了長安。

    看那城牆,百姓,商埠,酒樓一如往昔熱鬧,好似還是昨日光景。和記憶中的並無二致。

    “明日就是上元節了,到處都在張燈結綵,長安啊,熱鬧着呢”馬伕又在滔滔不絕,這好像是他們的通病。

    “和我以前來的時候比,變太多了。”

    可是這一路上多了一個話癆釋鑑,二人倒是相談甚歡。

    “大師是什麼時候來的長安”

    “誒呀呀,好多年了,不提了。”

    談笑之間,馬車已停在了沈府門口。

    玄一站定,想那佛經萬千。被迎入了府邸,住在了熟悉的偏房。

    可他,並未看見有人着一襲青衣。

    是夜。

    月近乎於滿。

    有人拿石子兒投進了半開的紙窗。

    一定不會是鳥雀,也不會是松鼠。

    玄一推開門去,一個滾燙的身軀埋進了他的懷裏。添加 "buding765" 微x號,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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