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又何苦爲難六哥”

    聲音從外頭一進來,斯隕和封彌琰的表情都滯了一下。.aiyhen.

    但是就小七現在的修爲,神出鬼沒成這般,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燭火都沒有晃動一下,他的人影已經站在屋裏了。

    一身玄色的衣衫很是輕便,襯得整個人更顯得修長挺拔,半長的頭髮在腦後鬆鬆綁了,露出一張無可挑剔的俊容來。

    只是此刻,這俊臉上,表情裏帶着無奈。

    屋內的燭火,光線並不強烈,昏黃的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淺的光影,整張臉都多了幾分立體感。

    千隕眉頭淺淺皺着,走了進來。

    先前站在外頭,已經將父皇和六哥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千隕心中是無奈的,父皇和六哥的話裏頭,字字句句都是道理。

    理兒是那個理兒。但是

    “老七啊。”

    父皇看向他,臉上已經多了幾分歉疚。

    “這皇位,本就是六哥的,我從不想爭,也沒打算爭。父皇,你知道我的。”

    千隕走上來,在椅子上坐下了,就認真對封彌琰說了一句。

    封彌琰點點頭,卻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比較好,他怎麼會不清楚自己的兒子呢他的老七,從來就是不戀權勢的人,否則也不會鎮守西北這些年,有戰出戰,無戰隱居,甚至連王城都少回,就是因爲不喜權勢,甚至不願和那些貴族虛與委蛇。

    “你和老六老二,是最純粹的。”

    封彌琰說了一句,從老八開始往後的,年紀都還小,談不上野心什麼的,但是排頭的七個兒子,除了老三早夭,其他的六個裏頭,老二不喜俗事沒有野心,老六文韜武略,卻也是沒有野心的,老七更是沒有野心。

    除了他們三個,哪怕是老大,身體那麼不好,其實明裏暗裏,都發展了一些勢力,或者不能說是野心吧,只是爲了想要有些足以自保的力量

    老四和老五,就不提了。

    “父皇你知道我,六哥也清楚。我若是想做皇帝,老五政變之後,根本坐不上那位置,我如果有野心,手就狠,手一狠,我大可以直接宰了老五,再擁兵自重,帝國最大的主戰軍說白了,和我的私軍沒什麼區別,比起軍令,他們更認我。”

    千隕眉頭淺淺皺着,“我只是不願。我不願做皇帝。”

    這些,封彌琰都懂,斯隕自然也懂。

    “父皇,你負了我母妃。雖說,那是上一輩的事情了,我爲人子女的,不想因爲這事兒對您有什麼不滿,但起碼,我不想要步您的後塵,更不想回兒走上母妃的路。那樣慘烈的路,有人經歷過一次,也就夠了。”

    千隕輕輕嘆了一聲,手指摸着無名指上,刻着她封號的戒指。

    當初時間趕緊,又一時還沒有太好的料子,所以這戒指,算不上是頂好的材質。

    但是他喜歡,想着她手上有個一模一樣的,就感覺跟刻進了心裏似的。

    兩人誰都不曾摘下來過,猶記得她中了太平蠱昏睡的時候,整個人見着見着就瘦下去了,手指也細瘦,戒指戴着都鬆了幾分,但他也不捨給她褪下來,只拿絲線纏了一層又一層,彷彿這樣,就能纏住她,讓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撒手離他而去一般。

    這般深沉的愛戀,千隕又哪裏捨得她受半分委屈呢

    做皇帝他不願

    斯隕在一旁笑得無奈,“小七,合着你知道那是個火坑,便想推我下去麼”

    他這般說了一句,封彌琰聽着,多少明白,老六是站在自己這邊了,老六聰慧,心思又縝密,想必也很清楚那四個字的含義國事爲重

    千隕看他一眼,目光裏頭多了幾分詫異,“六哥”

    斯隕也有些無奈,哪裏不知道小七的心思他也爲難透了

    “我家那個也不是個簡單的啊,笙兒性子別瞧着似乎沒什麼大脾氣,你瞧她那清冷的樣子,就知道,真要什麼惹了她不快的,她養的蠱,馬虎說點兒,蠱翻一整個皇宮都不是問題。”

    斯隕從旁說着,話頭扯出了南笙,這話裏的意思,倒是越發靠着封彌琰的意思走了。

    書房裏燃着淺淺的檀香,聞上去很是安神,但是此刻,書房裏的三人都安不下神來。

    柔柔的燭光裏,千隕垂着頭,眸子也微垂着,掩住了目光,倒是讓人看不出他此時的情緒。

    但緊抿的脣角不難昭示他的情緒並不算好,房間裏分明沒有風,但是燭火卻是晃盪起來了,似是一直內斂的他,因爲情緒的波動,氣場有些不受控制,晃盪了燭火。

    斯隕看着小七這一副沉默的樣子,就有些不忍。

    一起長大的,哪裏會不瞭解弟弟的性格平日裏沉默內斂的,其實心裏最有自己的主意。

    不能說固執,應該說是堅持,意見若是相悖的時候,他也不爭,就這麼沉默着不說話,但可千萬別以爲他是默認。

    除非他點了頭,否則那絕不是默認,絕不是他的首肯。

    斯隕不忍,側目看了父皇一眼,眼神中更加爲難了,終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站起身來,走到千隕的身旁,輕輕按住他的肩膀,“小七,你知道哥不是想爲難你的。”

    千隕這才緩緩擡起眸子來看他,嘴脣依舊緊緊抿着,似乎依舊是沒打算說話。

    斯隕繼續說道,“但父皇的話,也有父皇的道理,國事爲重,這畢竟是封彌的江山。”

    千隕又抿緊了脣,復又垂頭下去,似是不想再多言任何,就這麼沉默着表露着他的堅持,倒的確是讓人有些無措了。

    封彌琰的目光也就越來越凝重,越來越擔憂,“左不過就只能我繼續坐那位置了,雖然不合祖制,畢竟咱們帝國史上也沒太上皇再做皇帝的先例。”

    封彌琰是真無奈,笑了笑,“別人都是爭着搶着的位置,哪裏知道我最優秀的兒子們卻是對這位置,個個避之唯恐不及呢”

    老皇帝微微笑着,眼角的皺紋緩緩疊了起來,目光裏閃着光,看着老六和老七,“只是我總會老,總會死的,我死之後呢這位置,你們誰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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