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和奧斯看着封彌燃,陡然就明白了。

    她沒有那麼滿腔的大義,也不是爲了擔心魔像暴走,這杭鎮生靈塗炭。

    她純粹就是爲了救他。

    魔像一旦暴走,就封彌燃之前的狀態,恐怕也會受到波及。

    她恐怕,純粹就是爲了保他平安無事。

    封彌燃的脣緊抿成一條線,然後微微鬆開,問了千隕一句,“你能救她嗎”

    只一句話,彷彿點起了馬修和奧斯心中的希望。

    是了,他是人類裏的 qi,眼前這個男人,是人類的 qi。

    他們當即就在千隕面前跪下了,“求您了,救救她”

    千隕眉目深沉,沒有給出完全肯定的dá àn,只微微頜首,“我放手一試,結果不能保證。”

    “請您救救她”

    馬修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額前鮮血一片。

    千隕攤開手掌,手心一團純粹的黑光,幾乎要震懾他們的靈魂。

    陣法已經破了。

    原本主陣的霜白四人,大多人事不省,星漢還算有着意識,霜白此刻也已經漸漸恢復了意識。

    他們瞠目結舌地看着千隕手中那團純粹的黑光。

    像是巨大的黑洞一般,緩緩旋開。

    他們一直沒有把這個男人當成一回事,一心只想着能解決掉閻羅這個dà 煩也是好的。

    殊不知,原來閻羅的身邊藏龍臥虎,竟有這樣的角色

    他究竟是什麼人

    不,或許應該問,他究竟是不是人

    那樣純粹的黑光,他們身爲魔族,清楚感覺得到,那根本就已經不是魔力了。

    那是神力

    他們魔族裏的所有,恐怕都沒有能夠凝出這樣純粹的力量來。

    獨有一個人,勉強可以做到,只是勉強

    那就是妖刀。

    妖刀曾經通過迦羅的轉授,得到了一部分聖物之眼裏的力量,魔神的力量。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個不能稱作魔族的迦羅大人。

    也能夠使用這樣的力量。

    但是,都沒有眼前這人這般得心應手信手拈來。

    千隕將手中的神力緩緩覆上了妮洛的那柄wu qi。

    她那柄和阿古斯魔像彷彿一個質地的,暗紅色晶體鑄成的wu qi,原本也已經如同魔像一般,變成了灰白的顏色。

    唯有頂端那顆暗紅色的寶石,寶石也已經漸漸變得灰白,唯有寶石最中央的位置,還有着那麼指甲蓋大小的一點點暗紅。

    若是等到全部都變得灰白,恐怕哪怕是千隕,也回天乏術。

    “好在從你們口中得知,她的靈魂有着實體,我纔多少有了些方向,如若不然,恐怕我也無能爲力。”

    千隕沉聲說了一句,手中的黑光已經融入了那塊暗紅色的寶石裏。

    剔透的寶石外層變成了灰白的顏色,依舊依稀可見裏頭。

    唯一僅剩的那點暗紅色,被一團黑光牢牢包裹籠罩了起來。

    好在,這黑光也止住了那所剩無幾的暗紅色逐漸變得灰白的勢頭。

    “停停下來了”

    看到最後那點暗紅之色變得灰白的勢頭停止了,馬修驚呼一聲,目光裏有着欣喜若狂的神色。

    只要她的魂晶沒有繼續衰敗,就算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恢復,起碼命是吊住了吧

    只能這樣樂觀地去想了。

    封彌燃在一旁,一直沒有做聲,只看着,默默看着。

    目光很深沉,很深沉,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甚至透着幾分不解的茫然。

    像是因爲心中的什麼情緒,讓他覺得有些費解。

    千隕一擡眸,就將兒子目光裏的那些茫然和費解捕捉到了。

    他心中稍許有些瞭然。

    兒子恐怕從未經歷過這些所以,不知道此刻心中的感觸是什麼吧。

    這裏並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千隕掃了一眼都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氣的霜白四人。

    注意到他的目光掃了過來,只接觸到他的眼神,霜白他們頓時就覺得連靈魂都被震顫了

    這是怎樣的眼神啊

    就像是俯瞰衆生的神。

    就像是人在看着一羣螻蟻一般。

    這種壓迫,不像是身體上的,而是靈魂上的

    巨大的壓迫。

    不要說動一下了,他們就連呼吸,都不敢呼吸,一瞬間呼吸都滯澀了

    “你”

    霜白覺得自己幾乎要將骨子裏所有的力氣都擠出來了,卻也只能發出一個音節來,然後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嘴還張着,卻發不出聲音來。

    千隕淡淡看着他,事實上,真的不想動手shā rén,或許,那個不靠譜的靈神迦娜說的,的確沒有錯吧。

    真正到了這個階位了之後,很多事情,就變得不再那麼執着了。

    比如,趕盡殺絕斬草除根這種事情。

    他目光淺淡地看着霜白。

    時間分明沒過去多久,但是霜白只覺得,像是過去了幾個世紀一樣漫長。

    “我不殺你們,留你們一條命,是要你們回去告訴妖刀一句話。”

    千隕吐出一句來。

    霜白的嘴脣像是恢復了功能,微微囁嚅了一下,簡短而虛弱的兩個音節,“什麼”

    “你問妖刀,還記得當年夜冥軍的路長風嗎”

    千隕吐出這一句來。

    其實看到世界這樣戰火延綿,他就已經明白,當初他們和妖刀商量好了的對策,顯然是付諸東流了。

    或者說,這個計劃到後來,根本就沒有實施過。

    不是沒想過的,或許是因爲妖刀改了主意,轉了性子,願意當魔族那身居高位的長老,而不是一個帝國夜冥軍將軍的夫人。

    但是有了神力之後,好像心思變得通透了許多,很多事情,也就看得透徹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千隕知道魔神神力的狂暴,又知道迦羅的固執。

    所以,妖刀說不定是被什麼侵佔了意識也說不定。

    記憶回溯,依稀還是能夠想起來,最後和妖刀連音的那幾次,她似乎隱約提過,迦羅給她力量的事。

    非常隱晦地藏在她的話語裏。

    那麼這個可能性,就越來越大了。

    千隕收斂了幾分勢頭,霜白只覺得渾身一鬆,大口大口呼吸着,胸腔都一陣辣痛。

    “你究竟是什麼人究竟是不是人類”

    千隕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淡聲說了一句,“還有,轉告迦羅,我封彌千隕的女人,他最好老實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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