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沒有蟬鳴,再有些日子就是端午,過了端午就是麥收了,麥收之後秋蟬纔會出來,再過一陣子秋蟬纔會開始叫,若是她記得不錯,那這場沒完沒了的雨是在端午前後下的。小喜說梅香把事情辦的極爲妥帖,那道士恐怕已經去了六合縣,也不知道父親幾時才能回去。
這樣想着,就見李嬤嬤從禪房裏頭出來,衝着父親一福禮,七老爺,老太太說,怕姐兒累着,讓您先帶着她回去,等會子也不必來接了,這禪房離廂房也近
父親衝李嬤嬤點頭,辛苦嬤嬤了
李嬤嬤笑着擺手,七老爺客氣了,老太太還說,七老爺畢竟是一縣的父母官,咱們明兒一早回去,莫要耽誤了公務,勞煩七老爺支會七太太一聲,辛苦七太太了
明兒就回去了房巽別的沒有聽清,就這一聲聽的真真兒的,她一下精神了,把手裏的野花一丟,鬆開父親的衣襟,扭頭就要往回走,她是個孩子,她纔不管李嬤嬤
春分早已經取了燈籠,此時見房巽跑的快,便也不管李嬤嬤,連忙跟了上去,姐兒慢着些
李嬤嬤心裏像吞了只蒼蠅一般,只覺得膈應。這一個兩個的,倒是都不把她放在眼裏,姐兒也就算了,這春分不過是個丫頭,倒也在自己面前擺譜
瞧着吧,等你們進了京城,看怎麼收拾你們
禪房院子裏雜草叢生,雜草之中堆着幾塊山石,待李嬤嬤回了禪房,玉枝從山石後露了半個腦袋出來,她看着兩人漸漸走遠,眨了眨眼睛,一閃身進了禪房。
天已盡黑,從禪房的院子出來,房巽被父親抱在懷裏穿過小路,從抄手遊廊往後院的廂房走去,廊下沒有燈,春分打着大紅燈籠緊緊的跟在身邊。
天上的月亮彎彎,在雲層裏穿來穿去,微弱的光照在地上,隱約能夠看清周邊的環境,房巽往前看去,只見這抄手遊廊的一側是個水池,盡頭拐彎處是個靠水的敞杆,靠水的那側做了供香戶們休息的美人靠。
玉枝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老爺、大小姐,李嬤嬤有些頭疼,讓我來問問,太太那裏有沒有帶正天丸
玉枝是衝着父親說話,可眼睛卻瞧着春分。
正天丸,疏風活血,養血平肝,通絡止痛,專治頭疼的,一般人家出門都會帶上幾丸,老太太那裏竟然沒有房巽前世在藥鋪呆了許久,這樣的藥一聽就知道。
何況,剛剛李嬤嬤還好好兒的傳話來着,怎地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頭疼起來房巽眯着眼睛看玉枝。
原來是玉枝啊,這藥咱們有的,你去找傅嬤嬤那裏要就是了春分說着腳卻不動,大紅色的燈籠將玉枝的臉照的微微發紅,春分姐姐果然聰明,房巽幾乎要笑出來。
玉枝雖然一副着急的樣子,卻是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房巽,眼睛溜溜轉,就是不走。
這個明明是殷雪沁身邊的丫鬟,怎地管起大伯祖母身邊的事兒了房傢什麼時候這樣亂了就像是若是傅嬤嬤不舒坦,自然會差了她身邊的小寒,再不濟找了春分、穀雨也行,怎麼也輪不到讓夏至來捎話房巽皺起眉頭,房家大房的人不會這般沒規矩,除非除非是玉枝自作主張,跑來支走春分
春分抿了抿嘴,才猶豫着道,那奴婢就先帶她過去
父親把房巽放到地上,伸手接過春分手上的燈籠,春分跟着玉枝急匆匆的走了。
天已漆黑,只有一彎月亮在天上,發出淡淡的光。
房巽撅起小嘴,伸手抓着父親的衣襟,走的很快,父親詫異的伸手去抓房巽的手,房巽卻沒有鬆開,父親只好任由房巽抓着衣襟。
兩人走了不過一柱香的功夫,房巽就聽到身後殷雪沁嬌滴滴的聲音,表哥
房巽心中一凜,緊緊的抓着父親寶藍色的衣襟,往後瞧去。
父親轉過身,殷雪沁邁着小碎步嬌喘着追上來,擡起頭,目光閃閃的看着父親,表哥且等等我
表妹怎地回來了父親退後一步,將燈籠往前送了送,客氣的和殷雪沁打着招呼。
嗯,我不愛聽這些,本就是陪姑母來的,裏面亂哄哄的,吵的頭疼,就出來了。殷雪沁語無倫次的解釋,目光閃閃,依然緊緊的盯着父親。
見殷雪沁有些尷尬,父親笑盈盈的點頭,你們小姑娘家,大多是不愛聽佛經的,聽你身邊的丫頭說李嬤嬤也頭疼,春分已是跟着去取藥了。無妨,我送你回廂房就是說着便擡腿就走,也不去管她,房巽鬆了口氣,緊攥着父親衣襟的小手也輕輕鬆開。
殷雪沁同樣鬆了口氣,緊了緊身上大紅色的披風,跟在父親後頭,慢慢的走着。
表哥,聽寺裏的小和尚說這定山寺是皇帝賜的名,可是真的殷雪沁的聲音甜膩軟糯。
是真的,是南朝梁武帝賜的名。父親簡單的解釋了一下便住了口,顯然不想多說。
殷雪沁卻像是很高興,她仰起頭,露出嬌顏如花的臉,表哥真有學問
在明亮的大紅燈籠的映襯下,殷雪沁的臉微微發紅,顯得更加嬌媚了,這是要出事麼房巽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她恨恨的看着殷雪沁,緊緊的跟在父親身邊。
天已盡黑,定山寺裏除了大殿裏燈火通明,便只有廂房裏有幾處瑩瑩的燈火。
房巽人小腿短,父親遷就她,將大紅燈籠儘量的往她身前靠,走的也很慢,殷雪沁卻是更高興了,她邁着小碎步,在父親的另一側慢慢走着,雙手緊緊的攥着帕子。
眼看到了後院,卻不知哪裏傳來一聲野貓叫,哎喲只聽殷雪沁輕呼一聲,身子一歪,倒向了父親,大紅色的披風隨即滑落到地上,父親大驚,連忙丟了燈籠,伸手將她扶住。
房巽一驚,鬆開了緊緊抓着的父親的衣襟。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