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覺得稀奇，“只聽說五老爺弱冠就中了舉，只是會試卻屢次不中，不知是不是後院常起火的緣故……”一時間衆人都笑出聲來，又說起回京的事，木香不由帶了些感慨，“……都半個多月了，那邊也不曾給個消息，這是讓咱們去還是不讓咱們去？老太太帶了咱們這樣冒然過去那邊兒還不知道怎麼說呢，畢竟不是親生的……”
房巽將首飾匣子往前一推，端起茶碗，打開蓋子，瞧着裏頭的白色的茉莉花慢慢散開，飄出香氣，慢慢的道，“不用擔心，恐怕五老爺這會子正忙着收拾院子，過些日子說不得親自來接了。”
————
清浣郡主的茶會就在端午節前幾日，程家三姑娘程如素一早就出了門，直到日落西山纔回府。
白少軒拉着程遠在明月樓喫罷了午飯就去了程家，巴巴兒等到天擦黑才把程如素盼了回來。
坐在廳堂的圈椅上，程如素拿起茶碗，一口氣喝的見底，瞧着眼前的兩個人站在那裏，一臉期盼的神情，不由對着白少軒笑道，“還好我沒有按程遠的主意，把你當小廝帶進府，今兒清浣郡主請的可都是京中閨秀，若是你衝撞了哪個，搞不好就要娶進門……”
“姐，那不是我的主意，那是、那是……”程遠委屈的撇了撇嘴，剛想提白少軒，就覺得腳面一痛，“哎喲哎喲”的抱着腳叫了起來。
“好姐姐，您快說吧，可別逗我了，我可是等了一天了……”白少軒沒事人似的，好像剛剛那一腳不是他跺的，只是急切的衝着程如素行禮。
程如素笑意更深，她瞪了一眼程遠，心裏罵着不爭氣的東西，好賴話都聽不出來，轉頭對着白少軒道，“我可先說明，這畫我是沒有給你借來，可我是盡力了，這事兒不成不在我！”見白少軒鄭重的點頭，才又道，“今兒我好不容易纔去了王爺的畫室，可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你說的那張畫，我只好又旁敲側擊的跟清浣郡主說起金陵的定山寺，這才知道，那畫兒前幾日被王爺拿走了……”
清浣郡主是梁王的長女，從小兒跟着梁王學畫，倒是頗有幾分天資，聽說程如素有興致瞧畫，十分的高興，拉了程如素就去了王府的畫室。
“……我在畫室足足呆了兩個時辰，果然是沒有找到，之後清浣郡主特意去打聽了，說是趙家七公子曾向王爺借了一晚，也是說想瞧瞧那定山寺，王爺轉天就讓人送去了趙家……”
“又是那個趙七？怎麼哪兒都有他！”程遠放下腳，後退了一步，心裏卻是覺得哪兒不對，白少軒找這畫是爲了個姑娘，那趙七可是個風流鬼，聽說這兩日對那秦曼儀失了興致，難道也是爲個姑娘不成？只是他爲的怕是那個傾城之色的紅衣姑娘吧？聽說那個姑娘姓殷！
他覺得自己總算聰明瞭這一回，瞧了一眼白少軒，他放下心來，還好還好，總算不是爲了一個姑娘！
從程家出來的時候天已經盡黑，白少軒騎了馬往回走，德三騎馬跟在後頭，藉着街上酒家的燈籠看着自家公子陰沉的臉，心裏打了打鼓，壯着膽子湊上前道，“公子別不高興，那畫上的女子跟您瞧見的那個不過穿着差不多的衣裳，可若是算起年齡來，怎麼也不可能是一個人不是？”
“你家公子我像個傻子嗎？你覺得我傻嗎？”白少軒沒好氣道。
德三更加心虛，自己這果然是又說錯話了，自從西山大營回來，公子的心思是越發猜不透了，他低了頭等着挨訓。
白少軒臉色更加陰沉，他將腦袋轉回來，平了平心中的鬱氣，跟自己說了一百遍，這個小子是當年自己親手挑到身邊的，這才又轉過頭去給德三解釋道，“那畫兒有好幾年了，裏頭穿綠衣裳的是個婦人，那婦人自然不是我要找的那個姑娘！我沒有那麼傻！程遠說那婦人穿的是竹枝紋的裙子，像綃紗制的，我想瞧的，是那個婦人穿的衣裳!”
德三恍然大悟，他坐在馬上歪着身子湊近白少軒，“怪不得少爺前些日子讓我去尋那竹葉紋的料子！”
白少軒點點頭，心裏的鬱氣平順了許多，“這種竹葉紋青綠色的衣料在京中不曾流行過，京中的姑娘小姐們，喜歡硃紅墨綠，喜歡折枝花寶相花，竹子蘭花那是讀書人的玩意兒。反而是金陵很多年以前那邊流行過這等料子，可那竹葉的料子又是綃紗制的，價值不菲，沒多少人穿得起，這料子如今已是找不見了，咱們的人去金陵尋去，如今還沒有消息。我只在兩張畫上見到過這料子，一張是在皇爺爺那裏，一張就是梁王這裏。我就是想瞧一瞧，那料子跟我那日見的那個姑娘穿的衣裳的料子是不是一種，你聽明白了麼？”
兩槐村的房家，木香在收拾東西，手裏捧着半匹布料，嘴裏嘟囔着道，“這料子也太素了些，就剩了半匹，姑娘還讓帶去京城。”梅香過來瞧了瞧，鄭重的道，“這是竹葉紋綃紗的，是太太最喜歡的料子，如今買也買不到了，姑娘開春特意翻出來做了一套衣裳，如今只剩下這些了，可得好好兒收着！”
有小丫鬟小跑着進來回稟，“姑娘，文無掌櫃來了，已是去了老太太那裏請安，馮嬤嬤讓來跟姑娘說一聲，還說讓姑娘不要睡多了，不然晚上又鬧着睡不着了。”
木香擺擺手，“知道了，你去給馮嬤嬤說姑娘已經醒了，等會子就過去，讓文無先陪着老太太說說京裏的事兒。”
等小丫頭走了，房巽從炕上露出腦袋，懶懶的伸了個懶腰，慢慢兒的道，“不着急，文無那張嘴，倒是跟梅香的嘴有一拼，且能說着呢，就算這會子都說到城門口了，等我收拾了過去，指不定還沒說到進城……”
梅香撇撇嘴，將那竹葉紋綃紗的料子裝進箱子，轉過頭來搖頭，“姑娘這可錯了，文無那張嘴，哪裏是我能比的？那可是明月樓的大掌櫃的，就姑娘囑咐他的五老爺的家事，都能讓他說出三朵花來……”說着用手指比劃了個三，衆人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