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鮮翠欲滴的冬青樹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越發的嬌嫩，而樹叢後似乎有什麼影子在晃動，使得這種本來安逸的景象不太和諧。
“死逸衽，都是你乾的好事，弄的我現在想好好休息都不容易。”湘離一邊蹲在樹後左右打量着周圍，一邊低聲咒罵着害的她現在這種下場的罪魁禍首。
周圍偶爾路過的家丁婢女看到此景，也只是匆匆過去，並沒有爲此而感到好奇，最近府中的事情太多了，他們沒有足夠的精力和好奇心來關注別人。
這一點倒是令湘離比較佩服的，一般豪門大戶，平日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事情去做，經常是一些自己院子的着火事件，這就代表着家主對後院的管理有些缺失，而下面的婢女僕人更是沒有事情就扎堆聚在一起，說說這個小姐的八卦，那個少爺的私生活。
反倒是皇甫家，之前家主皇甫墨猛然間離世，被人發現死在冰窖裏，家裏的兩位公子也不在，而家裏的下人硬是沒有亂了腳步，除了通知公子速度回來辦理老爺的喪事，其他的一切照常。
也許跟他們書香門第的家規或者教養有一定的關係吧，正因爲如此，給了某些人有了可乘之機。
湘離在看準了此時無人注意到她藏身的這個角落，遂三步並作兩步快速度的朝後門跑去。輕功現在肯定是不能用的，隨便一動，周圍蒼蠅亂飛，她還不想惹人注意。
這一出來，整個人都鬆快了不少，最近幾天每個人都在她的耳邊談論她和逸衽怎麼怎麼樣，都是勸和的不假，不過倒是說的自己好似有什麼不對。
沒想到看他平日裏冷漠着一張臉，人緣倒是意外的好，而且怕是這羣人不敢在他面前說，纔會跑自己這裏的吧，想到此處，湘離在心中又把逸衽罵了個遍。
“你個老棺材瓤子，本大爺是看的起你的女兒，趕緊給我撒開手，否則別怪大爺下手狠了。”
才走進昭陽城一道比較熱鬧的街道，就聽到人羣中傳來的陣陣唏噓聲。
本着不愛看熱鬧的百姓不是好市民的原則，湘離也是往前擠的賊歡，沒辦法，本就喜歡熱鬧，這兩天可不就憋壞了。
旁邊的議論聲也是不絕於耳，有時候，看熱鬧的人總比自己知道的多。
“這朱大昌真是惡毒，竟然要拉老李頭的女兒抵債。”湘離前邊一個穿的較爲豔麗的大嬸語氣聽着有些爲前邊的姑娘着急。
“那沒有辦法，誰讓老李頭之前爲了自己老伴的病去向他借錢，現在不但是老伴沒有救治過來，女兒也要被朱大昌拉去抵債，真是冤枉啊。”她旁邊一位看起來比她還要大上幾歲的女人嘆了口氣。
不過圍觀的人既有爲這父女兩個報可憐的，自然也有看笑話的，“呵，把她拉走就拉走唄，跟着老頭也沒有什麼好日子過，不如去給朱家當個小妾，以後穿金戴銀豈不是美哉。”
湘離在這些議論聲中，總算擠到了最前邊，映入眼前的正是一個姑娘正被幾名家丁拉扯的一幕，姑娘年齡不大，十四五歲的樣子，這在現在還算未成年，這個時代卻要被人強迫當小妾。
姑娘穿着一身淡綠色棉布裙子，裙子有些舊，但是卻還算乾淨，一張娃娃臉上因爲驚恐而顯的有些蒼白，眼眶許是哭了的關係，微微犯紅，此時不滿家丁的碰觸，而和他們撕扯着。旁邊站着他們的主子，所謂的朱大昌。
本以爲這種惡霸應該是腦滿肥腸的樣子，畢竟他的名字聽着就很像這麼一回事，沒想到此人倒是一副書生像，手中自以爲瀟灑的拿着一把摺扇，不過面色有些白，身子有些瘦弱，湘離忽然想到一句話，彷彿身體被掏空。
這種人一看就是久經風月場所，家裏不知道有多少房小妾了，普通百姓家的女兒嫁過去跟跳入火坑是沒有區別的。
在他的腳下，跪着一個老頭，瘦弱幹精，背還有些佝僂，不僅是上了年紀的緣故，應該和長期幹活但是卻營養不良也有一定的關係。
“朱爺，請你再寬限一些日子，不要把小老兒的閨女帶走，我只剩她了。”老頭說着就要去摸朱大昌的鞋子。
“滾一邊去，別把我的鞋子弄髒了。”朱大昌一腳踹翻了老頭。
可是他似乎並不死心，爬起來又重新跪到遠來的位置，“朱爺，你這麼強搶民女是犯法的。”
“呸，”朱大昌一口唾沫吐到老頭旁邊的地上，本來是想吐他臉上的，大概是虛的連這點準頭都沒有了吧。
“這朱公子怎麼這麼厲害，連縣太爺都不怕”有些外地人也是路過，看到熱鬧湊上一腳，並不知道具體情況。
“你是外地來的吧這朱公子的姐姐嫁給縣太爺當第七房小妾了，聽說還挺得寵愛的，加上他家裏本身就有錢，他又是家裏的獨苗，可不就是在昭陽城裏橫着走了。”旁邊的本地人好心的給解釋道。
朱大昌聽到這話一點也不惱，還覺得是誇他一般，拿起扇子得瑟的搖晃了兩下。
跪在地上的老李頭依舊鍥而不捨的求着情，“朱爺，我一定會還你錢的。”
“還我錢你還得起嗎就那兩間破草房，把你賣了還不夠本大爺喝個花酒呢。”
朱大昌覺得不該再浪費時間了，擺擺手就要讓手下把人帶走，此時的老李頭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拼命的抱着他的腿。連踹了好幾腳，人都吐血了，就是不撒手。
“你們把這個老傢伙給我拉開，狠狠的揍一頓。”幾個家丁鬆開拽着的姑娘過去拉老頭。
雨點般的拳頭落下，老頭抱着頭硬是不吭一聲。失去了幾人的控制，姑娘立刻跑了過來，攔在了老頭的前面，“不要打我爹，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翠珠，不要管爹，我是不會讓你跟他走的。”老頭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掛着血。
“爹你不要管了，跟着你也沒有好日子過，我還是跟了朱爺走吧。”丫頭像下定決心一般，扭頭就走在了前頭。
“這就對了嘛，”朱大昌淫笑兩聲，“我說老李頭，翠珠跟着我是喫香的喝辣的，又不是去死，你何必這樣呢，以後你也就是我的老丈人了，我會再送你幾畝薄田讓你養老的。”
也不再管地上的人，朱大昌帶着家丁準備跟上前頭的翠珠，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翠珠沒走幾步，猛地向旁邊的一棵大樹上撞去。
“不好，那姑娘要尋死。”圍觀羣衆有人發現，驚呼。
在湘離還未做出動靜，有一人卻以飛快的速度攔腰救下了她。
“誰家的姑娘這麼想不開，老頭想喝個酒看個熱鬧都不行，好好的怎麼就要去尋死呢。”一白衣白鬚白髮老頭在衆人還沒來的及反映，就把人給救了下來，雖說是抱怨，但是卻看得出他是好意。
“翠珠，你沒事吧”老者把姑娘放在了老李頭的面前，老李頭連忙上前去扶着她，“傻丫頭，是爹不好，你不該尋死的。”
“爹，女兒不孝，以後沒辦法在你面前盡孝，可是實在是不願意去朱大昌家做妾，您還是讓我去吧。”說完，兩人抱頭痛哭起來。
“多大點事，不就是欠了銀子，老頭替你們還了。”老者從袖子裏掏出一錠金子，撂給了還在愣神的朱大昌。
接過金子反映過來的朱大昌卻是說什麼也不同意，雖然老李頭只欠他十兩銀子，而這人替他們還了一錠金子，但是他家裏確是不缺這些個錢財。
早在老李頭向他借錢的時候，他就打聽過老頭有個十幾歲的女兒，那個時候就動了要納人家女兒的心思，自然沒那麼容易打發。
“你當爺是要飯的說打發就打發。”朱大昌把金子甩了回去，“現在才還，晚了。”
“哎呦，你這臭不要臉的，老頭子都給你錢了，還想要人家閨女，信不信我揍你啊。”老者聽了朱大昌的話，有些跳腳。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錢老頭不是已經給你了。”
“那已經晚了。”
“那你想怎麼樣”
如果現在誰還看不出朱大昌想做什麼，那纔是真的傻。
“這樣吧，如果你們能答對我出的題，我不僅把翠珠還給老李頭，他欠我的錢也一筆勾銷，如果你們答不對，就別想阻攔本大爺的好事。”
朱大昌說出這話，自己手下的都有點不信，平時都是宿妓院的人，這會竟然學會文雅了，還答題，唬誰呢。
“這”老李頭不敢接話，一個問題就把女兒賣掉，他不敢。
“好，我替他接了。”救姑娘的老者十分豪邁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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