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蘇晨,這個名字,應該是我父母給我取的。

    之所以使用應該這個詞,是因爲我並沒有見過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哪怕一眼,連照片都沒有,我是被團長從孤兒院裏領養出來的,在我剛開始擁有記憶的時候。

    團長跟我解釋過我的名字,蘇晨,蘇晨,我的父母一定是希望我能像清晨一樣,陽光而又富有朝氣爲這個我一直到現在都覺得好有趣,一對將自己孩子拋棄的父母,又怎麼可以擁有這樣的奢望

    我的童年,相比起其他的同齡人來說可能更爲有趣一些,因爲團長的原因,我不得不在馬戲團裏日復一日接受着訓練,很殘忍很苛刻的訓練,比如說拋接開刃飛刀又或者在沒有任何護具的情況下走高空鋼絲這種事,說到這裏,我忽然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真的可能是因爲命比較苦吧。

    按照團長的話來說,在我成年之後,就可以接替團裏那個小丑的職位了,他有點老了,老到即便畫着很濃的裝,細心的觀衆也還是可以隱約看到他臉上的皺紋。

    可是我的師傅似乎並沒有對我這個以後要搶他飯碗的徒弟抱有敵意,相反,比起那個只是將我收養回來的團長,在某種程度上師傅可能對我更友好一些哪怕像是在我訓練失誤大腿骨折的時候還堅持我進行其他訓練,考慮到他的爲人,在我看來這種行爲已經是很善意的舉動了,至少他沒有直接將我另一條腿打斷。

    小丑,不,應該說是整個馬戲團,都已經差不多是時代的遺物了,雖然作爲這個領域內最優秀的團體,馬戲團的日子還算富足,但即便是我也能夠感受到,馬戲團正在日益衰弱下切,無論是那越來越少的演出,還是團長日益加深的皺紋,都在訴說着這個事實。

    那我這個註定要在未來擔任團內重要角色的傢伙,似乎也是命中註定的倒黴呢。

    雖然生活很危險,人際關係相當差勁,但我總的來說應該還算得上是挺樂觀的一個人,也許是這個名字的作用吧,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我才幾次三番的忍住了更改這個滑稽名字的念頭,畢竟,我是一個小丑,我總得找到一點什麼能夠支撐起我應有的職業性格的東西,哪怕那東西再微弱在不可思議,也總歸算是一點信念。

    團內跟我關係很好的傢伙一共有三個,如果算上師傅的話,應該是四個,但是我怕他知道我的這種想法之後直接把我殺掉,所以我從來也沒跟人說起過這種事。

    第一個,就是團長的那隻長尾鸚鵡,它是爲數不多喜歡跟我聊天的傢伙,雖然它很無聊,但我覺得它是真心喜歡我的,不然的話,當我試圖將它的羽毛全部拔掉的時候,它也不會只是啄我一口那麼簡單了,鸚鵡小灰,是個有意思的傢伙,也是個幸運的傢伙,因爲我聽說它已經十三歲了,就它的種族來說,它已經算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了。之所以說它幸運,正是因爲它的年齡,因爲我聽團內其他的人曾經說過,在小灰之前,團長還曾經養過三四隻鸚鵡,它們最終的結局也都一樣,在正值壯年的時候,爲某場重要的演出獻出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你看,小灰能夠活的那麼久真的是很幸運的一件事了。

    團長似乎並不喜歡年紀大的東西。

    我的第二個朋友,叫做辛那,它是在我十三歲的那年,師傅送給我的玩偶,大大的眼睛,花哨的彩妝,凌亂的頭髮以及誇張的表情就像是模擬演出時的我,師傅是希望我將它作爲平日裏表演的道具的,可是我並不想這樣,辛那跟我很像,它應該可以成爲我的朋友,所以我將它切成兩段,並且扔掉了它的下半身,這樣一來,它就沒辦法在演出時出場了。當然了,這種保全朋友的行爲所需要的代價是,我被師傅打得一個月都沒能下牀。

    我的第三個朋友,嗯,她是個人,具體的說,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她是團內負責清理衛生的阿姨的女兒。有一次在我獨自訓練的時候,她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一聲不吭的就在那裏看起了我的訓練,雖然那次我的雙手被飛刀劃破了好多傷口,但是總歸我們兩個算是成爲朋友了。清清,她要我這樣稱呼她,是團內爲數不多的同齡人之一,也是這些人裏唯一的女孩兒,可是清清似乎並不喜歡其他那些平日裏不斷向她示好的傻小子,反而是對我這個怪傢伙情有獨鍾,至於原因,我也問過清清,可是每次她都笑而不語。

    我人生之中很重要的一次轉變,是在我十八歲的成.人禮上,在團內這應該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吧,雖然我在團內的人緣似乎並不怎麼樣,但是這並不影響我那馬戲團未來小丑的身份發揮作用,小丑在馬戲團內的身份還是很高的。

    當天,馬戲團裏的大家在對團長表示了一番虛情假意之後,我也總算是從賠笑的工作中解脫了出來,然後,便被我的師傅神神祕祕的拉到了一個小屋子裏。

    師傅告訴我,從明天開始,我就可以代表馬戲團登臺演出了。

    條件就是我要立刻去殺掉清清。

    是的,殺掉。

    她是我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所以她應該會對成全我的人生這種事竭盡全力吧

    於是我用平時訓練的小匕首插入了清清的心臟,就在我平日訓練的地方,就在她以爲我又要向她展示自己新學到的技術的時候。清清那個時候是什麼表情我有些擠不太清楚了,不過我想她應該是很高興吧,雖然我並沒有跟她說明緣由,甚至連招呼都沒提前打一聲,但她應該是可以理解我的。

    畢竟,她是我的朋友嘛。

    在那之後,我順理成章的接替了師傅的位置,更年輕的我,在舞臺上有着比他更優秀的表現,這也說明了團長做出這種決定是相當正確的。

    但是在我殺死清清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師傅一眼,聽其他人說,師傅應該是代替我去自首了這還是我在很久以後通過折磨不少團內成員才得出的解釋。

    成爲正式小丑之後的日子變得無聊了起來,每一天的大多數時間,我都在訓練以及跟辛那聊天的過程中度過,而至於小灰,跟師傅一樣,在我成爲正式小丑之後,便消失不見了,就好像從來沒有在馬戲團裏出現過一樣。

    我的三個朋友,就只剩下一個了。

    一天一天的過去,我開始想念我的朋友們了,於是,我將目光瞄向了團內的魔術師。

    魔術師傑克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跟我一樣,他也是在成年之後接替了前一任魔術師的位置,然後發揮着更加精彩的表演。

    傑克掌握着許許多多的魔術,有一些是從來都沒有人表演過的。傑克總是在我從舞臺上裝瘋賣傻退下來之後登上舞臺,有時還會忘記掩飾眼中嘲諷的眼神。

    我一直很嚮往傑克的一個魔術,那就是大變活人,他總是能夠從舞臺上憑空變出某個人,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能夠學到這個魔術,那我應該也就能夠變出清清來吧

    所以在某一天,我趁着他沒有防備,偷偷把他綁到了一個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我敲碎了他的牙齒、膝蓋還有手肘,留下足夠的食物跟水,然後就怕他扔在了那個一個月裏都不會有多少人去的郊外倉庫。

    當我三天之後再見到他,他已經沒有往日的神氣了,面對我時的眼神,也從不屑變爲了驚恐,我很滿意。

    從那之後,我便每天從他那裏學習魔術,對我,他自然不敢有絲毫的抗拒。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行動非常成功,馬戲團裏只是懷疑傑克獨自離開了,誰也沒有懷疑到我的頭上。

    當我最終學會了心儀已久的魔術,大變活人,傑克也終於得以結束掉自己的生命,因爲在他教完我這最後一個魔術的時候,我失望的發現,自己似乎並不能將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再變到舞臺上,所以我也就不想再留下傑克了。

    之後的日子,似乎變得更加無趣了,我的人生,我的表演,還有我的朋友。

    也忘記是哪一天了,偶然間得知,馬戲團臨時留下的城市裏有一個非常不錯的心理醫生,天知道我是怎麼想的,竟然在某次表演結束之後,直接找到了他那裏。

    我們兩個也並沒有交談多久,這個庸醫便果斷的判斷出我換上了抑鬱症,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對於我這樣的患者十分同情,然後他便跟我說了類似於治療的建議他建議我,去看看市內新來的那個馬戲團的演出。

    “那個馬戲團裏的小丑可是十分的搞笑呢,上躥下跳就像個瘋子一樣,呵呵..”

    這是他的原話,不得不說,他的這個建議還算有用,至少當時我是笑了出來的。

    結束了那次荒謬的就醫,我就再也沒有相信過醫生說的話,而我,似乎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了起來。

    我開始喜歡起了殺戮,一開始也只是針對一些動物,馬戲團裏那些配合演出的演員們,在一段時間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很多,而它們的毛皮,也都留在了我的私人收藏室內。日子久了,我開始不甘於只是對那些弱小的動物下手,我將目光轉向了馬戲團裏的成員們,他們,纔是最爲珍貴的演出材料。

    團內產生了恐慌,因爲我的行動真的相當隱祕,多年訓練得來的身手也沒人能夠比得上,所以我就像是惡魔一般,在馬戲團內肆意妄爲卻一直逍遙法外,直到..

    算了,那種掃興的事情,我現在也不怎麼想說。

    眼下,我比較關心的就是,對於這個被我打得昏迷過去的傢伙,到底要怎麼處理纔好呢到底要不要直接幹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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