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鄭福來顯然不在此列，他正挺着個大肚子躺在黑不拉幾的竹蓆上呼呼大睡，不時用手撓着身上被蚊子叮的紅腫小疙瘩。
“嘭嘭嘭”
一陣急促的踹門聲嚇得鄭福來打了個哆嗦，他從牀上爬起來，用手揉了揉眼睛，睡眼蓬鬆地朝着屋外大吼道：“吵吵啥，大早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屋外踹門聲停了下來，不過一個囂張的聲音傳了進門，“呦嗬，二麻子，你膽肥了，敢吼我們方哥。”
一聽到方哥的名號，鄭福來頭皮一陣發麻，自從上次他從鎮上派出所回來，最近這段時間他就沒有過過一天安生日子，整天裏想着怎麼還方哥錢。
打派出所回來，鄭福來準備休息兩天，然後找個機會訛汪波一筆，將前面籤的賠償協議給要廢了，順帶着再訛點錢花花。還沒等他開始玩小動作，鎮上的方哥帶人來到他家，拿着協議向他要債。
像鄭福來這樣的無賴見了方哥這樣的人天然地有些發怵，他只是辯解着自己欠着黃宏健的醫藥費，自己掙了錢就還給他。
耍賴這套在別人那很靈，擱混混出身的方雲山身上，一點用處也沒有，他開門見山就說，這黃宏健是他兄弟，自己這個做哥哥的來要債天經地義，要是見不着錢，你這日子也過不安生。
一瞧方雲山要來硬的，鄭福來只得認慫，死皮賴臉地求着寬限些日子。方雲山也沒有過分逼迫，只是跟鄭福來約定個日子來收利息，啥時候還完啥時候結束，要是收不到，那就不怪他下手。
今天又到了約定交錢的日子，方雲山帶着兩個小弟趕了個大早，趁着天不熱就到鄭福來家要錢。到了鄭福來家發現門還沒開，方雲山旁邊脾氣暴躁的黃毛小年輕就用腳踹門，這纔有了鄭福來暴走的一幕。
鄭福來連滾帶爬地打開大門，恭敬地請方哥他們進門，方雲山沒理會他的殷勤，淡淡地說道，“錢準備好了沒，我這人實誠，一把給八千塊我們兩清，給利息也行，不過下次得把我們兄弟的路費給算上。”
其實方雲山已經從良很多年，他以前混黑的時候也很少玩敲詐這一套，江毅一開始請他懲治鄭福來時他還拒絕了，不過當江毅把鄭福來做過的事和他說了之後，他決定幫江毅這個忙，因爲他一直非常恨欺負弱小的無賴，這是他年輕時走上邪路的原因之一。
“方哥，我這真沒錢了，您行行好，再寬限我兩天。”鄭福來聲音中帶着哭腔，哽咽着哀求道。
染着黃毛的小年輕一把推在鄭福來的胸口上，推得他直往後退，最後撞在滿是灰塵的桌沿上停下來。
“我方哥這麼好說話，已經給你寬限了幾天，你還不知足，要不是我方哥心腸好，你身上零件還能這麼齊全。”推完鄭福來黃毛小年輕語氣輕蔑地說道。
方雲山平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好了，這樣吧，八千塊我估計你也沒有，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呢，給點利息和我們兄弟的路費，另一個呢，你自己揍自己一頓，揍到我滿意爲止，自己選吧。”
他說完後，半晌沒聽到方哥的聲音，鄭福來微微擡頭瞄了一眼方雲山，發現他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方哥，我打還不行麼。”
方雲山失聲笑道，“行，路是自己選的，跪着也要走完，什麼時候打到我滿意爲止，開始吧。”
鄭福來嚥了口唾沫，看了一眼風淡雲輕的方雲山，心不甘情不願地打耳光，不過他耍了個心眼，每次將手舉得很高，真正打到臉上的時候卻很輕，邊扇邊誇張地哀嚎着。
村裏的鄰居們一大早做農活回來，正在家裏喫着早飯，聽到鄭福來家門前的喧鬧，便知道又是鎮上的方哥過來修理二麻子，紛紛端着碗筷來到鄭福來大門口看熱鬧，最近這種熱鬧的機會很多，而且方雲山也不介意村民們看熱鬧。
“受教訓了吧，叫他一天到晚在莊子裏欺負人。”
“活該，我娘從外婆那傳下來的幾個袁大頭就叫他偷去的，這下終於有人教訓他了。”
“這二麻子在耍滑頭啊，打了半天臉都不紅。”一個老大爺抽着個菸袋小聲地說道。
方雲山用眼神示意了下黃毛，黃毛上去直接一巴掌扇在正在做戲的鄭福來臉上，打得他一個踉蹌。
“你這打得還真起勁哈，讓哥來幫幫你。”黃毛嘿嘿地笑道。
鄭福來捂着通紅的右臉，唯唯諾諾地說道：“哥，我自己來就成，自己來。”
黃毛退到一邊盯着鄭福來下手，這下他再不敢做戲，用力狠狠地甩了自己幾個耳光，兩個臉頰迅速變得通紅，沒一會就鼓了起來。
“還是江大爺看得準，一下就戳破了二麻子的把戲。”旁邊一個憨厚的中年人欽佩地衝着抽菸的老大爺說道。
“這江家娃子厲害啊，這下子終於制住了這個無賴。”姜奶奶眉開眼笑地說道。
“哦姜奶奶你說的是江毅這和江毅有什麼關係”旁邊一個大臉的中年婦女問道。
“你們想想，這二麻子啥時候不倒黴，偏偏他準備從江毅這娃子身上撈點好處的時候倒黴，先是被弄去派出所，又被人三番兩次追債，不都是那次衝突之後的事麼。”一旁的江老爺子分析得頭頭是道。
“江老爺子，看來你們江家出了個了不起的大學生啊，現在不僅當了老闆，能量也大得很啊。”
“就是，也給我們出了口惡氣。”
方雲山也不想弄出什麼事，在鄭福來實打實抽自己沒一會，方雲山舉手讓他停了下來，雖說沒多長時間，但鄭福來嘴裏隱隱有些血跡，臉梆子更是紅腫得厲害。
“利息我收到了，下次來就不是這麼輕易過關了。”方雲山拍了拍鄭福來的肩膀，帶着兩個小年輕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圍觀的衆人給三人讓出一條道，待到方雲山三人走後，鄭福來頹然地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大家見沒什麼熱鬧好瞧，紛紛散去，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