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從前的事,的確有很多不便。
但已經接受這種現實的福兮,並沒有過多地沉浸在沮喪當中,她除了會多讀些書補充關於腦科學的知識外,也開始滿滿重拾畫稿,希望把剛起步就中斷的事業撿起來。
對此白莊生分外支持,還給她買了許多工具。
這天福兮一早晨醒來,便又走進畫室,繼續給昨晚沒完成的稿子上色。
結果顏料都沒調完,白莊生就端着托盤走進來說:“先喫點早飯好嗎,你不要身體了”
“哪兒有那麼嚴重”福兮的舉止依舊像少女,抓起麪包就往嘴巴里塞。
白莊生端着牛奶在旁等待,目光猶如凝望着最美好的存在,即深情款款、又充滿耐心。
結果福兮卻毫不優雅地咳嗽了起來。
“慢點,急什麼。”白莊生端着杯子把牛奶餵給她。
福兮紅着臉搶過杯子小聲問:“你不是要去研究所嗎”
“時間還早。”白莊生問道:“晚上想喫什麼,我帶回來。”
“我來做就好,我要準備水煮牛肉”福兮摸着下巴想了想。
“喲,剛學做飯就弄這麼麻煩的。”白莊生說。
“剛學”福兮覺得奇怪:“我不是本來就會做嗎”
“你都忘了步驟,跟重新學有什麼不一樣”白莊生站起身來:“在廚房注意安全,別讓自己太累。”
“累什麼呀,我都閒出毛病來了。”福兮忍不住嘆息。
鮮美的肉湯在鍋裏咕嘟咕嘟沸騰着,散發出誘人的味道。
福兮將烹飪後的廚房收拾乾淨,便開始整理最近買菜購物的各種單據。
或許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不應該太在乎金錢,莊生哥哥知道後肯定會叫她少操心瑣事,可是她卻有點不如由自主。
“代金券”福兮翻到便利店兌換的獎勵,便順手拿過智能手機輸入了上面顯示的網址。
結果輸入兌換碼的頁面沒顯示出來,卻忽然黑屏了。
福兮微怔,敲了敲手機,看到信號燈仍舊亮着,不由滿臉鬱悶。
正在這個時候,一行白色的字閃動了出來。
“阿福,醒醒”
茫然地福兮猛戳屏幕,卻沒有得到半點反應。
“不要繼續活在莊生爲你編織的噩夢裏了。”
又一句話跳了出來。
福兮嚇得手微抖,慌張地朝四周環視,而後又對着手機說:“你是誰,少惡作劇了”
“你已經死了:”
新的文字繼續浮現。
福兮覺得脊背發涼,瞅着手機屏幕在一串電流中恢復正常,不由呆在了原地。
是誰會開這種惡劣的玩笑
簡直一點概念都沒有。
在福兮有限的記憶裏,她始終是個不太起眼的女孩,朋友不多,也不曾與人結仇,除了在莊生哥哥身邊任性活潑點以外,甚至略有些討厭和陌生人接觸。
走神的片刻功夫,福兮只覺得手機越來越燙,不由地把它丟在了案臺上。
空無一人的家,讓這個姑娘沒有半點安全感。
也不曉得爲什麼,一瞬間她特別想要白莊生出現在身邊,以至於慌慌張張地便跑出廚房,打算到客廳找其他電話聯繫研究所。
結果前腳剛邁出門,就聽到身後一聲巨響。
福兮喫驚回頭,發現手機竟然爆炸,引得旁邊的紙巾盒燃燒了起來。
模糊的保命念頭剛從腦海中跑出,她便本能地朝大門方向衝。
緊接着第二聲更可怕的響動伴隨着驚人的熱浪從身後襲來,將瘦弱的福兮擊倒在地。
她的頭磕到牆壁上,只覺得劇痛伴隨着黑暗,轉瞬就在火災中失去了意識。
滿眼的紅,染着血腥的灼熱,像是從地獄裏探出的巨舌,帶來死亡的氣息。
好想逃啊身體卻根本無法動彈
耳畔除卻噼啪作響的火焰炸裂之聲,還有充滿恐懼的驚呼。
男人、女人、小孩
福兮努力掙扎,使不上一點勁兒。
這種令人窒息的感覺不知持續了多久,終於在某刻猛地五臟六腑一墜,睜開了眼睛。
白莊生英俊的面龐近在咫尺,身後又是潔淨無瑕的病房。
喘息困難的福兮只看到他的嘴在動,卻聽不清他講話的內容,全因自己哭的太過厲害。
眼裏滿是焦灼的白莊生伸手撫摸她臉上的眼淚,又接過護士遞過來的紙巾,輕輕擦拭個不停。
望見自己心愛的人,令福兮漸漸冷靜下來,哽咽着說:“爆、爆炸了手機”
“我知道,幸好家裏有自動滅火和警報系統。”白莊生安慰道:“你身上有些輕微的磕碰,別擔心,我已經叫了保險公司去料理咱們家,好好休息。”
“我的頭很頭痛”福兮皺眉。
“撞倒了,剛已經做過檢查,應該沒問題,你一直在做噩夢。”白莊生嘆息,對身邊的醫護人員說:“你們先出去吧,我來陪她就好。”
福兮仍舊回不過神來,小聲道:“我夢見了好大一場火災,很多人都死了”
白莊生將她纖細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我不該留你自己在家,對不起。”
“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福兮輕輕地笑了下,逐漸回憶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自然一五一十地描述了出來,而後追問:“到底是誰在嚇唬我,手機怎麼會爆炸呢,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
“被黑客入侵。”白莊生皺起眉頭:“我知道是誰做的。”
福兮皺起眉頭。
白莊生苦笑:“你剛做完腦部手術,我不想給你太多壓力,所以有些話還沒告訴你,並不是要隱瞞你任何祕密我父親的學說和我的實驗系統,其實是被很多人所反對的。”
“我知道,網上質疑你的人,挺多的”福兮說。
“科學本身無所謂好壞,曾經的原子彈也好、ai也好,都是雙刃劍,我所探索的事情也不例外,通過電腦連接人的潛意識,給人虛擬現實的假象,或許會完全改變人類生活方式與人類社會,這些我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也同樣存在擔憂。”白莊生認真地說:“反對者中,有理性的批判,也有偏激的敵對,其中態度公開且最爲激進的,是圖靈集團的繼承人藍衫,之前我和你因爲擅自進行的實驗,都遇到了她的強硬阻撓所帶來的危險,警方卻找不到證據,這次多半跟她也逃不了關係,我已經報警了。”
“藍衫是誰我一點也想不起來”福兮虛弱地問:“那她至於,要害死我嗎”
白莊生死死地拉住妻子的手:“不要亂講,我會保護你的。”
福兮並沒有生氣他之前的半字不提,反而慢慢地閉上眼睛笑道:“出這麼多事讓我覺得,我好像活在一個偉人身邊啊”
“在你面前,我就是個最平凡的男人。”白莊生深深地嘆息:“你爲我承受過太多,阿福,現在我只想給你平靜的生活,我再也不要你觸碰任何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