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往往如此,越是睏乏,困到極致反倒是睡不着了,再加上趙忠信心事重重的,於是趙忠信在軟榻之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進入夢鄉。
趙忠信挾天子而令諸侯,將趙構控制在了手中,看似一帆風順,前途不可限量,對此次黑旗軍出兵臨安是大有益處,其實不然,其實其中隱藏着許多危險,危機重重的,朝廷百官會心甘情願的讓趙忠信挾持天子嗎?對趙忠信抱有敵意之人會甘心認輸嗎?宋軍從此就會對趙忠信俯首帖耳嗎?
如此種種,事情太多了,麻煩事情也太多了,若不能妥善處置,必將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空了也就空了,其實也無大礙,可問題是,若趙忠信控制趙構事敗,他們會讓趙忠信,會讓黑旗軍全身而退嗎?答案是否定的。
此前不久,趙忠信已經收到了申世襲的書信,臨安是暗流涌動啊,此時最好就是趙忠信回到臨安,親自坐鎮臨安,將隱禍消於無形。
可目前趙忠信身前還有一個強大的對手,那就是金,是完顏亮所統帥的數十萬大軍,黑旗軍此次與金作戰許勝不許敗,若敗一切都是白搭。
金軍打過長江,攻取臨安,如此趙忠信控制趙構又有何用?反倒是個沉重的負擔。
因此趙忠信必須首先戰勝金軍,其後再轉身處置宋朝廷之事。
可金軍是那麼輕易就能戰勝嗎?答案也是否定的,趙忠信必須集中精力,全力以赴,戰勝金軍。
件件都是大事,件件都是棘手之事,趙忠信目前的處境就如走上了一根獨木橋,兩側均是懸崖峭壁,稍有不慎,畢竟會使黑旗軍落入萬劫不復之境地,多年的努力也將會是化爲泡影。
趙忠信心潮起伏,根本無法靜心,心情煩躁難當,越想越是睡不着。
於是趙忠信一怒而起,乾脆不睡了,披了件外衫,推開禪房之門,此時雨已經停了,一輪明月掛在了半空中,趙忠信看着皎潔的明月想着自己的心事。
正在此時,正在趙忠信心中愈加煩亂之時,隔壁禪房忽然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琴音,琴音渺渺,沁人心扉。
此爲古箏所彈奏的琴音,琴聲十分優美,就似泉水叮咚,令人心曠神怡,同時又似山谷的幽蘭,帶着一絲淡淡的憂傷。
趙忠信聽着聽着,不由得有些癡了,此時趙忠信煩躁的心情似乎在琴音之中歸於平靜。
琴音暫歇,趙忠信推門而入,趙忠信沒做他想,沒有考慮那麼多,只是想知道如此優美的琴音是何人彈奏?
令趙忠信心中納悶的是此間禪房之內並沒有點燈,皎潔如水的月光從一個大圓形木窗透進屋內,月光之下襬放着一副桌几,一名白衣女子坐在桌几之前,手撫一個古色古香的瑤琴,看着趙忠信進來後,微笑着點了點頭,一旁還有一個香爐,香爐之內點着一柱檀香,香菸繚繞,香氣四溢,使人精神振奮。
此名白衣女子年約十六七歲上下,面凝鵝脂,脣若點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水,如瀑般的黑髮自左側香肩掛在胸前,如水的月光照在身上,更顯得眉目如畫,姿態秀逸,放佛是似瑤池仙子一般,不食人間煙火。
趙忠信所有女人當中,除了憐夢,沒人像此名白衣女子如仙子一般,憐夢?憐夢怎是自己的女人?趙忠信自嘲道。
趙忠信眼睛一亮,呆呆着看着此名白衣女子,半響趙忠信纔回過神來,貿然闖入女子的香閨,此爲失禮之舉,於是趙忠信拱手道:“琴音悠揚,本。。。在下不請自來,請姑娘恕罪。”
不會是狐狸精罷?趙忠信心中暗暗納悶,此情此景太美了,美得有些詭異,使得趙忠信產生了疑心。
“將軍難寐,貧尼撫琴一曲,以助將軍入睡。”白衣女子輕笑道。
“將軍既然來了,請安坐。”白衣女子隨後指着包着白布的蒲團說道。
貧尼?是個尼姑?看樣子不像是尼姑啊?趙忠信跪坐在蒲團之上疑惑的問道:“姑娘是如何知道在下睡不着覺的?”
“貧尼法號妙月,將軍不必稱呼姑娘二字。”妙月擡起衣袖,掩口輕笑道:“將軍輾轉反側,就似天崩地裂般的,貧尼如何不知道?”
有那麼大的聲響嗎?趙忠信心中暗暗嘀咕。
“在下心事重重,打擾妙月大師清修了,恕罪恕罪。”趙忠信隨後笑問道:“不過妙月大師的琴音確實是令在下心緒稍安,是否能再爲在下撫琴一曲?”
她怎麼什麼都知道?趙忠信異常納悶,真想轉到此名白衣女子的身後看看有沒有狐狸尾巴,看看是不是千年狐狸化爲人形了。。。
妙月隨後撫着瑤琴,緩緩划動着細細的琴絃,此次的琴音又與前次不同,古箏弦起,字意潑灑,行行豪邁激昂,隱隱還帶着一些金戈鐵馬之聲。
趙忠信閉上眼睛,靜靜的欣賞着美妙的琴音,琴音完結,餘音渺渺,充斥着整間禪房。
趙忠信忽然心動,若將此女子納入房中,心中煩躁之時,再聽她撫琴一曲,豈不是是件妙事?只不過這些也只是想想而已。
趙忠信剛剛嚴明軍紀,嚴禁騷擾百姓,此時趙忠信明知故犯,如何才能號令全軍?
良久良久之後,趙忠信忽然開口問道:“常言道,非經大難,不入空門,姑娘才貌如此可人,爲何看破紅塵遁入空門?”
趙忠信此言已經隱隱的有些調戲之意了。
妙月不爲趙忠信所動,淡淡的說道:“將軍說笑了,人思病時,塵心自減,人想死時,道念自生。皈依佛門,乃獲永生,又何必一定要經過大難呢?”
趙忠信點點頭,估計妙月不願意將自己的身世說過自己,兩人才剛剛認識,人家爲何要將自己的身世說過趙忠信?此乃是人之常情。
趙忠信沉吟半響,就欲起身告辭,耽擱的太久了,回去再躺會,就該動身前往丹陽了。
正在此時,妙月禪房門口忽然傳來一聲輕輕的叩門之聲,妙月聽聞,臉上出現了一絲慌亂之色,於是起身施禮道:“將軍稍坐,貧尼去看看。”
“姑娘請自便。”趙忠信點頭說道。
趙忠信坐在禪房之內,喝着香茶,聽到禪房門口傳來一陣竊竊私語之聲,來人明顯是男子,此使得趙忠信對妙月好感大減,什麼時候佛門盛行偷情了?
“潘公子,你又來做什麼?”
“我來看看姑娘侍候的是何人?”
“你這麼說的如此難聽啊?不許胡說,他是一名將軍,統帥千軍萬馬的,他爲貧尼琴音所引,聽我彈琴的。”
“一介武夫而已,他懂什麼琴音?姑娘,不必理會此人,小生夜來填詞一闕,煩請斧正。”
“去去去,你找你的靜依去,煩我作甚?”
“哈哈,姑娘喫醋了?她不過是個金人細作,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計較。”
“胡說,她怎會是金人細作?來這裏已經三年了,怎會是金人細作?”
“她剛來時的打扮,不是金人又是什麼?”
“既然是金人細作,你爲何還去勾搭與她?我看你是得隴望蜀。”
“哈哈,姑娘莫怨,小生與她逢場作戲而已,在我心中,她怎及妙月姑娘啊?”
“別。。。別動手動腳的,裏面還有客人啊。”
兩人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趙忠信在禪房之內聽得清清楚楚的。
趙忠信聽聞金人細作,立刻就上心了,此時正是與金軍交戰的關鍵時候,並且此處也靠近前線,此處忽然鑽出來一個金人細作,此不得不引起趙忠信的警覺。
至於小尼姑偷情,趙忠信可不感興趣,她愛偷多少偷多少,跟自己又有何關係?
不過金人細作之事,趙忠信心中有些好奇了,於是趙忠信起身推門而出,只見院子站着兩人,一人長得還算是較爲英俊,白白生生的,儒生打扮,只不過趙忠信出門之後,此人明顯對自己抱有敵意。
“打擾姑娘了,在下告辭。”趙忠信拱手施禮轉身就欲離去。
“哼,牛嚼牡丹,沐猴而冠。。。”走在半路之上的趙忠信聽到一聲嘀咕。
趙忠信聞言頓時大怒,不過表明之上並未受到任何影響,仍是快步走回房中。
得隴望蜀?老子讓你啥也得不到,趙忠信心中恨恨的想到,竟敢如此羞辱老子?
趙忠信走到房門門口,輕輕的拍了拍手。
兩名黑衣人悄無聲息的從屋檐之上翻身而下,單膝跪在趙忠信面前道:“相公,請吩咐。”
“去查一下此二人來歷。”趙忠信吩咐道:“再去查查金人細作之事,將金人細作捉到本王這裏來,本王想當面問問。”
“末將遵令。”兩名黑衣人抱拳施禮,隨後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