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大營之中近日來兵馬調動頻繁,斥候、信使往來穿梭,金軍士卒整飭兵器、備鞍餵馬,大營之中是人喊馬嘶的,一副大戰之前的熱鬧情景。
金已被完顏雍廢爲庶人的皇帝完顏亮的御帳之中,少有的未出現女人,金軍兵將頻繁出入御帳,稟報收到的黑旗軍各方面的消息。
“陛下”一名金軍將領稟報道:“末將等捉了數個南蠻,據稱賊首趙忠信仍是在軍中。”
“嗯?難道他未死返回了軍營,或是山上的那人不是趙忠信嗎?”完顏亮沉吟片刻後問道。
“這。。。末將對此也不知詳情,不過有個奇怪的情形。”金軍將領接着說道。
“嗯?有何異常?”完顏亮問道。
“陛下”金軍將領答道:“據稱賊首趙忠信已多日未露面了,說是患了風寒,在帳中靜養,任何人都不見。”
風寒?靜養?拒絕見客?完顏亮沉默不語。
有兩種可能,其一就是嘉山之上的那名宋軍將領真的是趙忠信,並且已經毒發身亡,而目前宋軍的這種情形乃是故作玄虛,以安軍心,第二種可能就是趙忠信將計就計,引誘金軍上當。
完顏亮在御帳之中來回踱步,一時之間,彷徨無計、猶豫不決。
“陛下,不能再等了,陛下必須做出決斷了。”一旁的李通焦急的說道:“若那事在軍中傳開,將會是軍心大亂啊,因而微臣以爲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算賊首趙忠信未死,我大軍也要立即開戰,並將其擊敗,一舉攻取江南,再傳檄天下,回師平叛。”
此時完顏亮已經收到了完顏雍遼陽稱帝,並率軍西進的消息,只不過此事並未在軍中傳開,完顏亮拼命封鎖這個消息,以免引起軍心的混亂。可紙是包不住火的,此事早晚會被衆人知道,若如此,將會使軍心大亂,後果極其嚴重。
良久之後,完顏亮終於下了決心,開口道:“傳旨,命耶律元宜所部立即全力攻打宋軍側後,命長江舟師、膠西舟師同時進攻,命各部做好準備,三日後全力攻打宋軍大營,此戰務必擊破宋軍,抗旨者斬。”
李通說得對,目前只有孤注一擲,與黑旗軍決一死戰了,完顏亮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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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寧府一帶宋軍防線
趙祥取得首戰之勝後,並未乘勝追擊,並未貪功冒進,攻打耶律元宜其餘各部,趙祥心中非常清楚,女真人是以其剽悍的鐵兵縱橫天下的,其士卒也是以騎卒爲主,而趙祥所部騎兵很少,只有數百騎上下,並且是以滇馬爲主,個頭較矮,與金軍不能同日而語,此時若趙祥貪功冒進,攻打金軍,試圖擴大戰果,也許反而會得不償失,甚至若失利,將會給黑旗軍總體戰略造成嚴重的後果。
因此趙祥引軍死死的守在幾處要道之上,鉗制住了金軍東進的道路。
此時趙祥軍中大帳之內,趙祥死死的盯着沙盤,周圍將校也是異常忙碌。
“趙都督,不知劉汜所部那裏怎樣了?他們守得住溧陽嗎?”武安國看着沙盤擔憂的問道。
從前日開始,耶律元宜統帥的大軍忽然向黑旗軍發起了猛烈進攻,趙祥佈置的防線各處紛紛告急,求援的急報如雪花般的飄進了趙祥大營,其中以劉汜等三萬宋軍所在的溧陽最爲危急,劉汜的兵馬雖多,可宋軍的戰鬥力、戰鬥意志無法與黑旗軍相提並論,也比不上金軍,再加上溧陽是個縣城,城牆矮小,防護力較弱,因此此處被金軍猛攻,若失利,將會使趙祥的防線崩潰。
“溧陽乃是要害之處,不得不救,本將親自率軍去救溧陽。”良久之後趙祥說道。
正在此時,一名黑旗軍將領急匆匆的闖進大帳,手持一份急報,神色慌張的對趙祥說道:“都督,大事不好,發現了金軍騎兵,已經過了東壩,向我腹地殺來。”
“什麼?”趙祥聞言大喫一驚,趙祥尋找多日的金軍第三路人馬終於出現了,並且已經過了東壩。
“目前他們在哪裏?有多少人?”趙祥又看向沙盤問道。
“馬上到這裏了。”黑旗軍將領指着沙盤說道:“人數約有兩萬精騎上下。”
趙祥盯着沙盤,苦苦考慮了良久之後問道:“此處是哪隻人馬駐守?”
“都督,是黎血仇所部的驍勇軍一萬人馬。”武安國答道。
趙祥聞言又猶豫起來,驍勇軍是支新軍,數年前成軍之後還未經歷過大的戰役,驍勇軍是趙忠信的心肝寶貝,裝備及其精良,並且裝備的是還未投入實戰的突火槍,雖趙忠信看重,但衆人仍是半信半疑的。
可此時趙祥手上已無兵可派了,趙祥馬上就要率軍前去救援溧陽,並且趙祥有信心與溧陽的宋軍合兵一處可以擊破溧陽方向的金軍,若此時趙祥放棄溧陽,前去支援驍勇軍,時間上是否來得及不說,還不一定能夠擊敗金軍的兩萬騎兵。
目前只有先救溧陽,再回師增援驍勇軍了。
“傳令,命黎血仇所部必須阻擋金軍鐵騎兩日之上,兩日後本將親率大軍趕到,共擊金軍,命他們一定要利用地形,阻擊金軍鐵騎。”趙祥最後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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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芽山名爲山,其實是由許多丘陵組成,山勢不高,較易通行。
此時伍芽山胡家坳一處要道之前來了上萬人馬,打得是宋軍旗號,可裝束卻與宋軍完全不同,甚至與黑旗軍也不一樣,軍衣是黑色的,不過身上的鎧甲很少,只有兩層鋼板護住了前後心,身上其餘部位均沒有鎧甲防護。
這些人到了之後,就在一處小溪之側忙碌了起來,挖着壕溝、陷馬坑、佈置拒馬等等。
“多砍些樹木,多佈置些拒馬。”黎血仇拿着千里眼邊細細的觀察着周圍地形,邊下令道。
因大軍急行,根本不可能攜帶沉重的拒馬,只有用長槍代替,長槍不夠就砍些樹木並將其削尖,製成簡單的拒馬。
“吳克山,你帶五百人那邊,給我守住那裏的斜坡。”黎血仇對驍勇軍一名名叫吳克山的準備將說道。
來自廣州講武堂的吳克山應了一聲,就帶着手下五百將士趕往左側的一處斜坡。
黎血仇等人所選擇此處山口是金軍必經之路,此處地勢較爲險要,兩側是連綿不絕的丘陵地帶,雖山勢不高,但怪石林立,無路可走。
山丘之前還有一條小溪,小溪水流較緩,溪水也不深,縱馬瞬間就能趟過,幾乎不能阻擋金軍鐵騎。
“將天狼炮陣地設在此處。”雷飆站在一處高坡之上下令道。
驍勇軍是黑旗軍第一支幾乎完全裝備着火器的隊伍,甚至是這個世上第一支火器軍,除了兩千刀盾兵護衛之外,幾乎都是裝備着突火槍。既然是火器軍,當然就少不了天狼炮了,不過因黎血仇、雷飆等人接到趙祥的急令後就匆忙趕到此處,因此天狼炮攜帶的並不多,只有四五十門左右,炮彈也沒多少,五十門天狼炮分成了左中右三處,防禦着約有三裏寬的地方。
驍勇軍炮手們接令後,十數人拖着一門天狼炮,喊着號子,將天狼炮奮力拖上了土坡,並開始架炮、校準。
“黎統制,我們是在哪裏啊?”驍勇軍一名小校見黎血仇等人趴在地上看着地圖,於是好奇的問道。
此名小校名叫杜大壯,今年剛滿十九歲,廣南惠州人氏,因其兒時體弱多病,他的父母就給他取了個大壯的名字,希望他能夠健康的長大,十八歲應募加入黑旗軍之後,經過一年多的訓練,再加上黑旗軍伙食開得也很不錯,因此此時倒是壯了不少,個子不高,敦敦實實的。
黎血仇回頭看了一眼杜大壯後,指着地圖之上的一處說道:“我們是在這裏。”
“黎統制,我們家鄉又在哪裏啊?”杜大壯看着地圖又問道。
黎血仇點着地圖下面笑道:“你說廣州啊,廣州是在這裏。”
杜大壯用手指在地圖上比劃了一下說道:“沒有多遠啊?”
“哈哈”黎血仇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拍了一下杜大壯笑道:“傻小子,廣州離此處有兩千多裏呢,你說遠不遠?”
周圍衆將也笑了起來。
杜大壯聞言咂舌不已:“我的娘啊,這麼遠啊?我們啥時候能回到家鄉啊?”
“呵呵”黎血仇笑着在地圖之上由北向南比劃了一圈後說道:“我等跟隨平章相公將這些地方都走完,就可以回到家鄉了,不過我的家鄉可不是廣州。”
“黎統制的家鄉在哪裏啊?”一名名叫寇許其的副將問道。
“我的家鄉在河北之地。”黎血仇望着北面說道。
父親屍骨還在河北,與金人的血仇不共戴天,金狗們,我黎血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