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得敬親弟任得聰爲殿前司都指揮使,掌握着殿前親軍,夏皇宮內外宿衛均是任氏親信。
此日夏殿前司都指揮使任得聰頂盔掛甲,手按寶劍,帶着一羣親衛直闖皇宮,將夏皇宮上下驚了個目瞪口呆,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道任氏真的打算篡位自立嗎?衆人心中暗道。
任得敬病癒之後,聽從其子任弘其的建言,緊鑼密鼓的準備篡位自立,至少也要分國自立,與以党項人爲主的西夏朝廷劃黃河而治,建立楚國。
誰知近日風雲突變,夏御史大夫熱辣公濟上書彈劾任得敬專恣弄權、擅權弄國、欺君罔上,並圖謀不軌、大逆不道,而李仁孝的反應卻是不置可否,並未對此事頒下任何旨意,也未處置熱辣公濟,因而此事使得任得敬是異常憤怒。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大家已經撕破了臉皮,也就不需顧忌什麼了,於是此日任德聰率兵逼宮,欲強迫李仁孝退位。
“李仁孝何在?”任德聰率兵闖入內宮,惡狠狠的問道。
“陛下。。。陛下在御花園。”一名宮中隨從戰戰兢兢的答道。
“帶路。”任德聰哼了一聲說道。
待任德聰等人來到御花園之時,李仁孝正好整以暇的親自在修剪御花園之中的花木。
“陛下好興致啊。”任德聰見狀冷笑道。
李仁孝看了一眼任德聰等人,繼續擺弄着花木,說道:“國事有國相操持,軍中之事有太尉維持,朕當然就有空閒了。”
此時任德聰不得不佩服李仁孝,到了此時他居然還能夠鎮定自若,就是不知道他是裝的,還是確實如此。
“陛下,臣有本啓奏。”任德聰隨後冷冷的說道。
“太尉請講。”李仁孝答道。
“御史熱辣公濟欺君罔上、妖言惑衆,誹謗朝廷大臣,臣奏請陛下將熱辣公濟及其黨羽斬首示衆,以肅清寰宇、正視聽、震懾宵小之輩。”任德聰淡淡的說道。
你都敢帶兵闖入內宮,還有什麼不敢幹的?殺熱辣公濟還需要請旨嗎?李仁孝心中暗道,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
“哎”李仁孝嘆了口氣道:“熱辣公濟不過是一介書生,國相、太尉何必與他一般見識?朕下旨讓其致仕便是,國相、太尉覺得如何?”李仁孝嘴角浮現一絲嘲諷之意道。
目前西夏的軍政、朝政均任得敬握在手中,其餘大臣敢於言事者被他們殺的殺,免官的免官,流放的流放,此時朝中敢光明正大的與任得敬對着幹之人已經寥寥無幾,因而李仁孝想盡量保全熱辣公濟。
“若末將覺得不滿意,又當如何?”任德聰反問道。
“太尉覺得如何才滿意?”李仁孝也不生氣,心平氣和的問道。
“也罷,末將今日就將事情挑明瞭吧了。”任德聰是個武將,性子粗豪,於是開口說道:“國相德高望重,爲我大夏立下無數大功,有經天緯地之才,有匡夫皇室之功。”
“國相功大,舉國歸心,可即皇帝位。”一同前來的中書舍人芭裏昌明更是乾脆直接逼迫李仁孝退位。
“你。。。你們。。。”到了此時,李仁孝心中終於憤怒異常,同時也是有了一些慌張、驚懼。
“江山社稷是祖宗所賜,朕不敢輕易與人。”李仁孝平復了一下自己心情後說道。
“是不敢還是不願?”任德聰身材是異常魁梧,按劍緊緊盯着李仁孝喝問道。
“太尉。。。太尉。。。”一旁的大臣趙良見情勢緊張,於是連忙勸道:“太尉不必如此相逼啊,總得讓陛下考慮考慮吧?”
“嗯,請太尉稍安,朕考慮妥當一定給你們一個答覆。”李仁孝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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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賊,朕定將爾等千刀萬剮。”李仁孝看着任德聰等人離去的背影心中怒罵道。
此次任得敬分國說到底其實就是漢、蕃之爭,西夏國之中党項人佔了絕大多數,而漢人人數僅次於党項人。
雖目前任得敬獨掌朝綱,但也不敢對李仁孝相逼太甚,畢竟李仁孝身後是党項人,是皇族,是皇室宗親,若任得敬弒君篡位,必然會激起党項人的強烈反抗,並且名不正而言不順。
因此雙方此時各讓一步,李仁孝被逼答應將西夏西南路及靈州、囉龐嶺以東土地割讓給任得敬,許其立國,並答應遣使前往金朝廷,以獲取金的正式冊封。
站在一旁的李仁孝的親弟李仁友,給李仁孝使了個眼神。
此時西夏太后,任得敬之女任氏剛剛故去。
李仁孝會意,對李仁友說道:“兄弟請隨我來,你嫂子給你縫製了件袍服,過來試試合身否?”
此時李仁孝周圍遍佈任得敬的親信、耳目,因此兩人必須尋一個隱祕之處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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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密室之中李仁友對李仁孝說道:“臣弟有一計,可使逆賊授首。”
李仁友從軍多年,熟讀兵書,極善掌兵,軍中素有威望,不過因任得敬專權,因而未得到重用,僅是殿前司一名偏將。
不過李仁友手下有一千名西夏最精銳的鐵騎,鐵鷂子,深爲任得敬所忌憚,數次欲剝奪李仁友的軍權,均被李仁孝力保了下來。
“嗯?皇弟有何妙計可爲國除賊?”李仁孝問道。
“我等如此如此。。。”李仁友低聲說道。
“此計好是好,可目前軍權盡操賊手,若除此老賊,其麾下必然生亂,而我等的兵馬又少,如之奈何?”李仁孝沉吟良久後問道。
“皇兄不是要遣使前往金朝廷嗎?此時正好可以遣一心腹之人請求金朝廷出兵協助我等剿滅逆賊。”李仁友說道。
“嗯?金出兵?金主完顏雍會允許嗎?”李仁孝問道。
“金定會出兵剿滅叛賊。”李仁友肯定的答道。
“爲何?”李仁孝問道。
西夏雖目前是金的藩屬國,可兩國之間的明爭暗鬥、勾心鬥角是一直不斷的,金真的肯爲西夏而出兵平叛嗎?
“金主完顏雍天資仁厚,是個仁德之主。”李仁友說道:“最緊要的是任得敬是個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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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燕都
“列位臣工,此事該當如何?”完顏雍看着李仁孝的奏章問道。
“陛下”完顏雍的孃舅,尚書令李石出班奏道:“此乃他國之事,我大金何故干預?此一也,其二就是夏亦爲豺狼之邦,其素來貪得無厭,不如分而治之,是爲最佳之策,因此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允任得敬立國,如此其必將感激我大金,同時夏之國力必將削弱,待時機成熟,可吞併之。”
完顏雍沉吟良久後,搖頭否定了李石的建議:“夏國主李仁孝豈能甘願分國於任得敬?此必是權臣相逼,李仁孝不得已而爲之。況且夏國向我天朝稱藩多年,此時夏主李仁孝危難之時,而朕又爲四海之主,豈能坐視不顧?”
雖關隴及黃河以南此時已被宋收復,可完顏雍仍是以天朝大國、四海之主自居。
完顏雍願意協助李仁孝最關鍵的就是如同李仁友所說,任得敬是個漢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並且金細作已經探聽到了任得敬與宋來人密切。
此時若任得敬立國成功,那麼任得敬必會與宋關係密切,此對於金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趙忠信革故鼎新,完顏雍也沒閒着,也是在不斷的變革,不過完顏雍的變革並不徹底,只是在原基礎之上修修補補的。
完顏雍是以仁孝治天下,與民修生養息,一改完顏亮的急進之策,雖目前效果還不錯,國力不斷得到增強,可與宋相比,差的可不止一星半點。
目前宋的情況,完顏雍還是有些瞭解的,其國力突飛猛進、一日千里,兵強馬壯的,完顏雍欲奮起直追,可心有餘而力不足,金與宋相比,無論是人口、商業等方面來說,均是不可以裏計。
完顏雍目前所持無非就是養精蓄銳多年金軍的戰鬥力,可軍力對比,完顏雍此時也沒有信心了。
黑旗軍難道不是支強軍嗎?當年以區區十餘萬人就擊敗了完顏亮的六十餘萬大軍。目前不用想黑旗軍定是越來越強大。
新式武器也是層出不窮。
目前完顏雍也在不斷更新軍械,可與宋相比也不是一個級別的。
如此種種,完顏雍心中是異常煩悶,也異常焦急。
目前在讓西夏與宋聯合,就算是一半與宋聯合對付金,如此對金來說就是一場災難,因此完顏雍必須籠絡夏主李仁孝,聯合抗宋。
金無論是以往,還是現在,甚至將來,對手就是南宋,完顏雍的對手就是趙忠信,此毫無疑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