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所求不是利益而是速度,因而陸嘉在確定下來店面後便委託中介進行後續手續的辦理,包括價格的協商,手續轉讓和證件辦理等,才折回家去。

    陸嘉很少回家。陸家的別墅區像是許多同等身份地位的一樣,選址都避開了喧囂了市中心,相對的就是離學校較遠,來回不方便。陸嘉上初中的時候,就以此爲理由,搬出去住在學校附近,杜之萱給他請了一個阿姨過去做飯和打掃衛生,陸嘉回家的次數也很少。

    “這孩子養不熟”、“他脾氣太過古怪”、“我說啊,你們真不打算帶他去醫院看看”等等如此言論,沒少有不懷好意的人在杜之萱和陸文林身邊提起。杜之萱這次卻抵住了所有的壓力,沒在陸嘉面前提起任何流言,也沒勸他什麼。

    在陸嘉小學一年級的那次因爲喫苦而暈倒發燒,結果因爲磕到頭醫生說很有可能影響大腦之後,杜之萱就從之前期待陸嘉表現好爲她爭氣而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陸嘉說什麼就是什麼,她沒底氣說話,也沒膽子在日益成長顯得極有力氣和權威的兒子面前說不,進行干涉。

    杜之萱變成了一個溺愛孩子的母親,而陸文林也變成了只要兒子成績好就心滿意足的傻爸爸。即使有人拿陸嘉說事,陸文林也笑呵呵,甚至還有點掩飾不住的驕傲,身爲文人,陸文林總覺得陸嘉這種孤僻乖戾的性子,是他要成就一番大事業的表現呢。

    旁人對他們這種做法是有多瞠目結舌就不說了,連陸嘉在反覆試探後,發現自己這對父母竟然如此想法時,也是大喫一驚,但是不得不說,這種走向的極端,是最符合他的利益的對比一下前世的父母,因爲欣賞兒子在困境中掙扎而表現出的讓人驚歎的能力,於是謊言越說越大,時間越來越長,逼得陸嘉在泥沼時越陷越深,待他們醒悟,傷害與磨損深刻,一切只是悔之晚矣。

    紅色的路斯特停在別墅門前時,杜之萱也剛好把食物都端到桌子前。陸嘉一進來,就聞到了濃烈的玉米甜羹的香氣,不禁快步坐到餐桌面前。

    杜之萱已經把陸嘉的份盛好,陸嘉埋頭吃了起來。杜之萱選擇性的忽視掉兒子身上穿着的很不得體的服裝,專注地端詳着兒子的臉,越看越帥,越看越驕傲。她不屑的想,那些誇自己孩子多優秀多懂事的婦人是怎麼有勇氣在她面前說的,誰家孩子學習比陸嘉好,臉比陸嘉帥

    所以杜之萱認爲自己是海城主婦圈裏最成功的那個母親。

    “嘉嘉,你志願都想好了嗎”

    “想好了。”

    “是哪個”杜之萱身體前仰,雙手握在胸前,期待又忐忑地問。

    杜之萱每次試圖和陸嘉談談未來時,陸嘉都是漫不經心的岔過話題,久而久之杜之萱也不再問了,反正丈夫陸文林說過,嘉嘉是有主意的人。杜之萱現在只是想知道,陸嘉會去哪個學校唸書,最好不要離她太遠,如果出國的話,那她就陪着去

    陸嘉調皮的眨了眨眼,他極少在杜之萱面前做這樣的動作。

    “反正學校是海大,專業麼,暫時保密。”

    杜之萱激動的握緊了雙拳。她沒有考慮到海大本身的意義,也沒去想專業前途之類,只是想,就是本地啊陸嘉性子這麼野,卻沒打算去外地上學,果然是對這個家庭抱以留戀的。

    得到滿意結果的杜之萱殷勤地勸陸嘉多喫。陸嘉中午喫兒童餐喫得不飽,晚上就多吃了些,不得不進了家庭健身房練了一個小時,才消化掉。

    汗水把陸嘉小麥色的皮膚打溼,他不滿地照着鏡子,總覺得自己的肌肉仍然不合心意,泄憤般的捶打了下腹肌。其實他的肌肉線條流暢,結實有力,毫無笨重粗壯之感,毫無一絲贅肉,已經發育成熟的骨架正是黃金比例,只是陸嘉不滿的是,他的身材太不端莊了。

    陸嘉本不應該用“端莊”這種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只是,明明是在健身房和戶外運動中千錘百煉出的肌肉,卻偏偏在脫下衣服時,連本人都稍不注意照鏡子都會面紅耳赤,想起“牀”,“動”,“性慾”之類的骯髒玩意,而不是設想中的陽剛之力,這點就太煩了。

    陸嘉最想要的肌肉就是大塊頭,一看就不好惹的,顯得流裏流氣的肌肉,最後這點算是他本人的惡趣味。但是不管是什麼樣的肌肉,成了這種,都太不正經。

    無奈的是,不管陸嘉怎麼修改自己的鍛鍊計劃,還專門埋在健身房練假肌肉都失敗了,他也只好接受了這一事實。

    陸嘉回到房間,找出上個月學校發的志願總彙表看了起來。

    決定報海大,當然不是因爲離家近這樣的狗屁原因。陸嘉對海大是有執念的。前世,他接受了父母家裏破產的謊言,苦苦地掙扎在社會底層,無時無刻都要爲自己的學費和家裏“鉅額債務”操勞。他心裏一直記着兒時生活的地方海城,併發誓要考回去,並在那裏創一番事業。

    想到這裏,陸嘉眼裏就溢滿笑意。他十分理智的,不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於是可憐的“陸嘉”終於在艱難的打工和苦難中,收到了海大的通知書,但是仔細考慮後,發現這學上不起,於是瞞着父母撕了錄取通知書,想假借讀書而出去打工。

    後面的事暫時不想回憶,而今世順風順水的陸嘉對上學沒有什麼執念,對海大卻有執念。專業他倒是沒有想,翻到手裏志願彙總書海大的部分,隨手指了一個專業,定睛一瞧,是國民經濟管理專業。

    很好,甚至不去查這個專業的詳情,陸嘉就很不負責任的想,就是它了。

    陸嘉高考前夕,被取名爲“肚子餓了”的餐館,已經開始進行裝修。裝修設計是請陸嘉的好友高澤熙設計的,這位好友目前正在意利讀室內設計,陸嘉不顧那六個小時的時差,直接電話轟炸過去,要求這位雖然比他好幾歲,但是因爲不幸的住在陸家附近,所以飽受壓迫的發小,一個星期內出一個設計方案。

    “一個星期你當我是快手黨麼”

    一萬公里以外的意利,高澤熙暴躁着揉着自己的頭髮,還帶着睡得正香卻被吵醒的低氣壓。他的學業壓力很重,設計學本身也是折磨人的一個學科,高澤熙聽到陸嘉這樣的請求,一用力,手裏就揪下了幾根頭髮。

    完了,本來壓力大到掉髮好嚴重的了,高澤熙在聽到這熟悉的小壞蛋的聲音,差點哭出來。

    “唔,你確實是挺快的呀。”

    陸嘉笑出了低音地說,那尾音一顫,電流傳達不準,高澤熙在聽到後,仍然腳麻了一下。

    高澤熙臉綠了,仗着陸嘉看不到他,朝着手機做了個“呸”的姿勢。這裏是有個過去的恩怨糾葛的,高澤熙年長陸嘉六歲,卻長期被陸嘉壓迫而毫無還手之力,在看了洛麗塔之後,試圖勾引陸嘉給他造成一生的陰影,反而把自己折了進去。

    高澤熙被折磨得死去活來,還不敢對父母說,只能趁着高考的機會逃出國內,在國外讀完大學後繼續讀研,很有繼續讀博深造到老的趨勢。只是最讓他介懷的是,陸嘉卻不當這是一回事,偶爾想起他來了,就打電話嘲笑他一番,好像根本沒有那件事的發生。

    “就一個星期,我把數據發你郵箱了,記得做完,認真做,不然唔,我的畢業旅行的地點,特別想選在有你的城市呢。”

    帶着溫柔的呢喃,陸嘉甩下了威脅的話語,說罷就扣了電話。高澤熙不敢拒絕他的話,陸嘉知道得很清楚。嗤,這小膽,好像陸嘉真碰過他似得。

    一個星期後,卡在不早不晚,一個星期前陸嘉打電話的時間,陸嘉就收到來自高澤熙的郵件。打開設計圖,陸嘉發現這個設計既無特別精巧的亮點,也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新意,正是普羅大衆的中庸,然而就是讓他怎麼看怎麼舒服,怎麼看怎麼滿意。

    陸嘉滿意地笑了。不得不說,高澤熙在被他壓迫的時候,還真是把握住了他的口味。

    拿到成績時,餐館正好裝修完畢,和設計圖沒有微差。陸嘉絲毫不意外他拿到了省狀元。真慶幸重生,也沒用交換的代價丟掉這顆聰明的腦袋。

    按照計劃填報好志願等待錄取通知書,陸嘉也打算按照原計劃進行畢業旅行。至於“肚子餓了”餐館麼

    “嘉嘉,你真得要把這事交給媽媽負責”

    杜之萱驚呼一聲,笑意卻已經瀰漫了出來。

    “當然了,這是我大學四年喫飯的餐館,當然只有交給媽媽才放心,媽媽可是最瞭解我的口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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