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越從醫生診室裏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醫院下班的時間,只有急診治療區還有三三兩兩值班的醫生和就診的患者,他獨自一人經過空蕩蕩的候診大廳,向急診病房走去,走廊裏清晰地迴響着他孤單的腳步聲,黃色的燈帶映照出疲憊的面容,踩着大理石地面上自己修長的身影,他的步伐是那麼無力,內心焦慮,沉重。

    推開急診病房的門,又靈正安靜地睡着,長髮凌亂地披散,他走過去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溫暖的手掌摩挲她軟軟的臉頰,才離家一週的時間,她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圈。這一週她是怎麼度過的,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離家之前一切好好的她,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她像是感受到了親人的疼愛和安撫,嘴角微微地翹起,在枕頭上轉了轉頭,睡夢中甜甜一笑。

    他正將她臉頰上的髮絲輕輕撩起,繞到耳後,看到她美麗的一笑,心裏突然涌上一陣暖意,又靈,好好睡吧,哥哥會等你醒來,無論你有什麼病,哥哥都會幫你治好的。

    “已經見過醫生了嗎”

    不知什麼時候,護士站到了他的旁邊。

    “哦,是的,”張子越起身,“給你們造成的困擾,真是不好意思。”

    “患者情緒很不穩定,爲了不影響其他患者的就醫和休息,我們爲她注射了兩支鎮靜劑,她大概會睡上兩個小時左右,”護士對張子越說,“今天先帶她回家吧。”

    “好的,我這就帶她走。”

    護士含笑點頭,轉身離開。

    “呃,請問,”張子越叫住護士,“您也認爲我妹妹她的精神出問題了嗎”

    “照我的經驗來看,她的病情十分嚴重,我們幾乎不能和她進行正常的溝通。你還是趕緊想辦法帶她去做專業的治療吧。她不但說一些奇怪的話,還砸毀好多器械,”護士指着四周,“你看,幸虧我們迅速給她注射了鎮靜劑,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哦,真是抱歉,如果需要賠償的話,我一定會配合的。”張子越趕緊掏出一張名片,遞到護士手裏。

    護士接過名片,還真是個通情達理的年輕人呢。

    “另外,如果病房有監控錄像,能否拿來給我一看呢”張子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請您不要誤會,我不是不相信您的話,您和醫生都這樣說,我是一定相信的,但是由於我當時不在這裏,而此前並沒見過我妹妹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很想了解一下她當時的狀態,弄清楚她爲什麼會有這種異常的行爲,所以您能否幫個忙”

    “監控錄像的話不是誰都可以拿得到的,”護士有些爲難地說,“難道她以前在家裏就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情形”

    “是的,沒有,這是讓我覺得很奇怪的地方。”

    “那你就等她醒了再看看她的狀況吧,看是不是像以前一樣正常,還是和我們所說的在醫院的狀況一樣,從今天她在醫院的表現來看,完全是個精神病人,到時候就知道了。總之我們這裏今天做的是外傷檢查,她的身體各項指標完全正常,在這一方面你可以放心了。”

    “好的,我明白了,謝謝您。”

    張子越打橫抱起又靈,她靜靜地閉着雙眼,睡得十分香甜,將一張小臉在張子越胸前蹭了幾下。

    張子越看看她,又將胳膊向上擡擡,將她抱得更平穩一些,想讓她睡得舒服一點兒。

    “咱們要回家了。”他開心地對睡夢中的又靈說道。

    抱着又靈走出醫院,出門口張子越就見焦鵬坐在門外的長椅上,滿面愁苦。

    “子越,子越”焦鵬跑過來瞧着,“又靈,她她還是沒有醒來嗎”

    見又靈仍然一動不動,焦鵬的臉色唰一下變成慘白,伸出雙手,他驚慌的想要觸碰一下她,可能是又覺得不妥,將手慢慢縮了回去。

    她的長髮和裙襬從一側垂下,整個人橫躺在張子越的手臂上,一動不動。這個樣子讓焦鵬看了很是害怕。

    “她到底怎麼樣了怎麼沒有安排住院怎麼回事啊,子越”

    “放心吧,”張子越看着他急成這樣,安慰他,“她沒事,您趕緊回家吧,已經這麼晚了。”

    “這樣抱着多累啊趕緊放到車裏”

    “躺在我懷裏,她會睡得踏實一些。”

    張子越說着,慢慢地向前走,若有所思的樣子,焦鵬有些心酸地流下淚來,都怪自己不好,要不是自己不小心,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呢,他該怎麼向張家交待

    “子越,我,我應該去向你父母認罪,都是因爲我”

    張子越抱着又靈一直在想剛纔醫生的話,聽焦鵬這麼一說,回過頭,看見這個五十多歲的男子正在低聲抽泣。

    “焦叔”他詫異地走過去,“您這是怎麼了瞧我,忘了告訴您,又靈她真的沒事,您不要再擔心了。已經晚了,趕緊回家吧,家人還在等着呢。”

    “又靈,她她真的沒事嗎”他看向張子越,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子越在向他隱瞞什麼。

    自從取消婚約的傳言出現以來,他的心就沒有踏實過,但這畢竟是張家的家務事,雖然他是陪着張家一起打天下的元老,但也不好插手他們的家務事,所以雖然這一週看着子越愁眉不展,也一直不便開口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今天,又靈的出現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越想越覺得奇怪,今天又靈出現時的狀態很是讓他捉摸不透。

    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姐,突然出現在狂風過後的混亂的路面上,披散着頭髮,只穿了一條粉色長裙子,而且當時已經是晚上,她一個女孩子到那路面上幹什麼呢

    現在,子越抱着又靈從醫院裏出來,可是,又靈還是沒有醒,子越也沒有安排她住院,這一切都讓他覺得難以理解。

    “焦叔,早點回家吧”張子越關切地看着焦鵬。

    “哦哦”焦鵬收起思緒,走到車前,拉開車門,“我還是送你們回去,順便要是你父母在,我也好和他們解釋一下,怎麼懲罰我都是應該的。”

    焦鵬說得很誠懇。

    “不必,真的不是您的錯,千萬不要再自責了。您開着我的車回去吧,明天開回公司就可以,我和又靈打一輛出租車就行。”張子越說道。

    “啊”焦鵬急了,“那哪行啊,我送你吧,怎麼能這麼晚讓你打車,而且不看着她到家我也不放心”

    “沒事,我已經叫了出租車,哦,這不,來了”

    遠處一輛出租車駛來,張子越抱着又靈迅速開門上車。

    焦鵬看着他們已經上車,也只好轉身,卻聽到身後張子越的聲音。

    他回頭,子越打開車窗,微笑着對他說:“焦叔,今天的事千萬不要掛在心上,也不必跟我父母說,父親最近心臟不是很好,暫時不要驚動他,又靈一切都有我照顧,你放心好了切記不要對別人說。”

    焦鵬還未開口,張子越擺擺手隨車子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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