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的早上,第二節就是語文課,伍月心情微緊張的走進了這個只有三十一個人的班級裏。

    雖說她都活了大半世人了,當學生也有二十幾年,可這當教師還是頭一回。

    雖然也有取過經,可實戰纔是最終的體現。

    看着幾十雙小眼大眼齊刷刷的望着自己,伍月又一次體驗到什麼叫萬衆觸目,然後,她居然可恥的怯場。

    忘了自我介紹,就顫顫的翻開教科書,講起了這節課的內容。心裏還無恥的責罵自己,這不是自己想要講的課。

    她的目的好像是要讓學生延伸課外閱讀,做到讀書百遍,其義自見,就像詩讀得多了,不會寫也會念吧。

    但想得好,做起來那真的是天淵之別。

    無怪乎這句話那麼出名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這是她的徹身體會。

    “哎喲”一聲痛呼,隨着小女孩摸着頭站起來,眼睛骨碌碌的四處張望。

    “怎麼回事”伍月停下手中正寫着的粉筆字,關切的詢問着站在座位中間的小女學生。

    似乎痛得不輕,那張微黃的小臉已皺成了一條苦瓜。

    “報告老師,剛有人拿石頭打到我頭上。”小女孩毫不含糊的訴說着,邊彎下身,撿起了那個闖禍的小石子,遞交給伍月。

    伍月接過那顆彈珠大小的石子,心裏已開始鬱結,第一節課也不讓她好生的過啊。

    “誰丟的,或是誰知道的,可以來告訴老師嗎”伍月儘量讓自己冷靜,用很輕柔的話語問着下面坐着的學生,大眼不忘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此時底下亂成了一鍋粥,你一言我一語的,全沒把這位沒威厲的老師當一回事。

    汗伍月頭開始鑽肉的痛,娃鬼確實不好教。

    “靜一下,”她拿起教臺上的教鞭狠狠的敲了幾下,“這事我會和你們班任說的,現在,先聽課。”

    臺下立即靜了下來。

    講了又一會,伍月突然的說:“老師宿舍後面樹上有一隻麻雀,總在我午休的時候呀呀的吵,這兩天就沒睡過好覺。”

    咳了下,又說:“哪位同學有彈弓啊借我用一下。”

    “老師,你是想把麻雀彈下來嗎”一個長得肉肉的小男孩,滿臉笑容的發問,一看就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主。

    “對啊,誰有,借老師用一下,明天還你們。”她接過那小男孩的話,再問。

    “老師,古爾法有彈弓。”又一個可愛的小男孩應聲。

    “對,對,老師你讓他幫你把麻雀弄下來,他那個十發十準。”

    “就是,老師你也玩彈弓嗎”

    “古爾法,”伍月喊着那被同學高度稱讚的彈弓手,“彈弓借老師用一下唄”

    這時,坐在最後面角落裏的古爾法纔不情不願的站了出來,撇了撇嘴,脣還嘖嘖有聲,像在無聲訴斥說同學們的沒義氣。

    “啪”一把棕黃色,發着亮光的彈弓丟到了教臺上,它的上面由一條黃色橡膠筋連在兩頭的叉子上,中間扎着一塊長方形的黑色布。

    和後來那個憤怒的小鳥那個彈弓很像。

    也看得出這個彈弓很受主人深愛,都拿得油光亮滑。

    伍月輕輕的拿起了彈弓,纔對那叫古爾法的小男孩甜甜一笑,“謝謝了”心裏頭卻是在說,想我還,難了。

    像看出了她心裏所想,男孩瞥了她一眼,才悠悠的說:“老師,記得要還。”

    然後,跳上講臺,湊到她的耳邊說:“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什麼,告訴你,就是我打的阿依。”他早聽說今天會來個新老師,只是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和他們長得很不一樣的女人。

    所以,他才心中一動,想爲難一下這個女老師。

    伍月臉色一變,怎麼現在的小孩都這麼賊嗎

    “那你去跟她道歉,要不我告訴班任讓他處罰你。”她壓低聲回他一句。

    “我不怕處罰,要我道歉也行,但你得對我們先道歉,因爲我們都不知道怎麼稱呼你,老師”最後兩個老師二字,小男孩說得字正腔圓,咬得很重。

    “你”她啞言,這讓她想起了,她也一直這樣的對舒維。

    今天終於報應來了。

    “下去吧,我會自我介紹。”她真的好想召喚一批草泥馬,來呼嘯一下也好。

    “嗯,彈弓拿走了,看來你還沒到需要的時候。”男孩壞壞的笑着走下去,坐回他那獨享的旮旯。

    好抓狂。

    逼不得已,她又花了些時間用來自我介紹,又等小男孩對那叫阿依的女生道歉。

    這一節課都在伍月狂吐糟中度過。

    晚上,坐在環境超好的餐廳中,伍月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手中的肉塊,心不知飛到了哪裏去。

    “月,伍月,”舒維揚了揚眉,用調侃的語氣問:“做老師滋味怎樣”

    “啊,”她這才擡起頭來,無精打彩的說:“比我想象中沒意思多了,我不適合當老師。”

    “那你適合當什麼”這話半認真,他也想知道她嚮往什麼樣的生活。

    “我啊,想當個小女人。最好什麼都不用做,想起做點什麼就什麼。是不是很沒志向”她沒別人那種蓬勃的野心,要當什麼優秀的什麼什麼。

    “嗯,挺適合你的。如果不想去學校就別去了做自己喜歡的事。”舒維想,如果她願意,就是養着她又如何。

    “要去,怎麼能半途而廢。”

    兩個星期也在不知不覺中滑過,調皮如古爾法也沒來爲難伍月,她開始感激這班讓她安全的度過不適期的娃鬼們。

    而讓她特別記得住的也就三個學生,調皮搗蛋鬼古爾法,愛畫畫如癡的烏力,還有成績特別好,很靦腆的阿逸提。

    她記得烏力是因爲一年前就見過,他就是那個坐在家門口畫着溫馨母子圖的小男孩,讓林液把包裏唯一的畫紙和筆都給了他的人。

    烏力卻不記得有伍月這一號人,他只是輕淡描寫的說曾發生過的奇遇:“那天,我畫完畫,就發現桌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沓很潔白的畫紙和鉛筆。足夠我畫一年,雖然我沒見到那人,但肯定是如仙子般的人。”

    小男孩對着漂亮老師說這話時,彷彿她也是個仙子,令人神往。

    伍月聽了心黯然的一笑,林液,林液,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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