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牧在顧蘭君身前坐下,面對女人防備的面容,他笑了笑,將手中的點心盤遞過去。
“喫點甜的,心情會好很多。”
顧蘭君對他這個人沒有好印象,她生硬的拒絕:“我不喜歡喫甜食。”
伊牧料定了她下一句要說這個。
他放下紅酒杯,用銀製小叉叉起一塊奶油蛋糕,當着顧蘭君的面,送進嘴裏。
“味道真好。”他笑着說。
顧蘭君因爲跟父親賭氣,所以一天都沒喫東西。
她本來也不怎麼餓,可是看着伊牧在自己面前喫的開心,忍不住想,那蛋糕的味道真有那麼好?
伊牧對她笑笑:“這家舞廳的大廚是慈禧太后宮裏的廚師,做西洋糕點是一絕,顧小姐真的不嚐嚐?”
嚐嚐就嚐嚐!
顧蘭君不像別的女人那樣,有男人在就做作起來。
她直接咬下去,半口蛋糕。
甜而不膩的奶油和鬆軟的蛋糕進入嘴裏,都不用抿一抿,直接就化了。
沒有女人不喜歡甜食,除非她第一次喫的甜品味道不正宗。
伊牧還是那個風流的五少爺,不管什麼年齡段的女人,只要他有那個心思,沒有女人不會喜歡上他。
就一個晚上而已,顧蘭君對伊牧的印象已經發生了改觀。
她發現這個紈絝子弟並不是世人以爲的草包。
他學識堪稱淵博,不管是詩詞歌賦,還是當今局勢,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
舞會結束,伊牧跟顧蘭君友好告別。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貼心,用自己的汽車將漂亮的小姐送到家。
顧蘭君自詡新時代女性,特立獨行,她不喜歡過多仰仗男人。
同時,她對於過分獻殷勤的男人,也沒有好感。
伊牧沒辦法整天見到她,只能千方百計的打聽顧小姐出來的時間。
前方戰事越發喫緊,北平城裏卻仍是一副歌舞昇平的太平盛世。
人人都道伊五少爺換了口味,不愛美人,偏愛穿着硬板軍裝的顧家兇悍大小姐。
伊牧全然不管風言風語,一心一意的做顧小姐的藍顏知己。
顧蘭君最近心情常常不好,大概是聽說了前方顧家軍節節敗退。
曾光昭的電報已經斷了一個月,現在生死未卜。
伊牧是不問政事的閒散公子哥,他明明知道戰事喫緊,可只當不知道。
他只關心顧小姐怎麼又愁眉不展了。
顧蘭君跟他相處一段時間,早知道他不是外界傳的孟浪之人。
這亂世似乎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
他無憂無慮,天真浪漫,小有心機,可不顯得油滑,有時候還很可愛。
顧蘭君羨慕着伊牧,自己怎麼都做不到他那邊心胸開闊不藏事。
父親越發荒唐,從前寧死也不接受中央軍的招安,最近居然蠢蠢欲動的想要將部隊編入中央軍麾下。
不僅如此,他還看中了一個身居要位的人,想把她嫁過去當那人太太。
那人四十多歲,傳聞是個大煙鬼,都快被鴉片蠶食的沒有人形,還有虐待身邊人的變態嗜好。
這世道,但凡有點良知的家長,都不會把自己的子女推進那般火坑。
顧蘭君從前手無縛雞之力被綁架到匪窩,得救後,加入軍隊,是想憑着力量保護自己。
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一個道理,女人在這世道,連草芥都不如。
喫人的世道,專門喫人的良知和靈魂,讓他們變得麻木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