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緊把其他的木頭慢慢的放在那根燃燒了的木頭上,
洞內慢慢的亮了起來,他擡頭看着面前的人,只見他滿頭髒髮後的雙眼緊緊盯着火光,似乎看得出了神,
藉着光亮,弦才更加仔細的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約四十左右,瘦的只剩下一身骨頭,身下的地面上全是烏黑的血,在黃色的火光下倒顯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像是鬼。
弦倒也不主動和他說話,二人就這樣沉默着,
他抽出一根細枝,竄上肉,放在火上烤了起來,沒一會,熟肉的香味就飄蕩出來,弦又翻了好幾下,直到那肉烤的外部焦黃才止,
他站起身來,把烤好的肉放在那人面前的腳下,自己返身又重新烤了一塊,熟了以後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對面那人直到弦吃了第三塊,才喫力的用手勾起地下的那塊涼透了的肉一聲不吭的吃了起來,
他餘光看見以後,隨即開始烤起另一塊,熟了以後又重新放在那人眼前,接着又立馬退回原位,
火變得穩定起來,他只需要時不時往裏扔幾隻幹樹枝,洞內暖和起來,但是擔心柴火不夠用,弦並沒有燃太大的火,只是保持不熄滅而已,
此時洞外已經完全黑天,在洞裏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只有偶爾火苗噼啪的響聲,
身上和臉上的傷因爲溫暖變得奇癢難耐,僅剩下的單衣更是汗水加上血水,變得又髒又臭,初春的夜裏依舊涼氣逼人,他不得不緊緊靠近火堆才能取暖,
弦低着頭挨着火,心中倒是坦然起來,雖然對面就有一個來歷不明之人,但其實或許對於那人來說,自己纔是來歷不明,
現在的情況卻有一種奇怪的和諧,那人不與他說話,他也不去煩擾那人,
弦不再糾結現狀,只是琢磨着該如何增進自己,
心想,若沒遇見彥拾,沒和我說過那些仙啊人啊的事也就算了,但既然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就不能再裝作不懂,
這片林子雖說又危險又奇怪,但是好在並沒有其他人打擾,往日執杖們教授的東西我雖然在山院中完全掌握不了,但是好在已經刻在了我的腦子裏,我何不再練習練習,萬一哪天仙氣一通,就掌握了也不一定,
想着他手上便亂動起來,嘗試讓面前的木棍動起來,
左手右手衝着那隻細木棍上下揮了好幾次,眼前的木棍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執杖們曾說,開始時要氣沉丹田,然後再把氣傳輸到身體上想要使用的部位,那個部位便可以大大增力,刀劍都傷害不了,
但是眼下他只覺得所謂的丹田部位一點感覺都沒有,別說氣了,只覺得滿肚子全是烤熟的肉,一使勁倒是差點撐破了肚皮,
他灰頭土臉的停止了動作,微微擡眼一看眼前的人,那人依舊看不太清面龐,只是一動不動的,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背過身去又試了好幾次,卻依舊如此,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
心中深深的嘆了口氣,身上也變得乏起來,一摸右臉,那道深深地傷痕已經開始結繭了,他又往火力丟了兩根大幹木,隨即蜷身在火旁,半眯起眼睛,沒一會便睡了過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即使在後半夜,洞中的火已經熄滅後,在他面前的那雙眼睛卻還是一動不動的看着他
第二天,他掙扎着醒了過來,昨晚做了個夢,但是內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擡頭一看那人,見他和昨晚並沒有什麼差別,心想這人是不是死了,
火已經全都滅了,他起身活動了一下,又走到山洞口,見外面太陽已經出來,林中還是像往常一樣靜謐無聲,
他往山下爬去,依舊重複着昨天做的事,不過趁着天明來回了兩趟,背了更加多的肉和幹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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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得很快,他每天除了擔心喫的東西以外最擔心的就是洞中那人的仇家會不會突然的出現,
一轉眼夏天就快結束了,弦不知不覺在這山林中竟已經呆了好幾個月,
他衣服襤褸,倒和洞中那人略微匹配,正是處於長個的年紀,短短几日,整天喫的最多的就是野果,身材倒是意外的高了幾寸,
臉上的傷已經好透了,留下一長道淺棕色的疤痕,倒是爲他秀氣的臉上增添的幾分的成熟與嚴肅,
除了剛開始的蜚肉吃了幾日,後來只能喫野果,白天密林中什麼動物都沒有,晚上他更是不敢離開山洞半步,
日積月累,肚子中除了野果便是蝙蝠肉了,不過有了火以後倒是不用生喫,那蝙蝠烤了味道倒還是不錯。
這日傍晚,他又趁着天黑之前爬進了山洞,
走到火堆旁,把摘來的野果放在那人面前,那人自從第一日見弦時說過兩句話,直到現在都沒有開過口,
要不是弦清楚地記得那日之事,倒是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個啞巴了,不過他對自己摘來的果子和烤的蝙蝠肉倒是變得越來越能接受了,
弦每日苦苦練習,但還是沒有任何的長進,每晚都是苦着臉窩着一肚子委屈睡着的,
此時喫飽後,他皺起眉頭又開始閉起眼睛,想象自己丹田中有滿滿的流動的仙氣,能隨意自由的運用,
他眼睛才一閉,就聽見對面傳來沙啞的聲音:“別試了,再試一百年都沒用。”
他猛地一驚,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倒不是說被驚嚇,而是連着好幾個月沒聽到人說話,差點都快忘了還有這種聲音的存在,加上這傳來的聲音又沙又啞,簡直像是鐵鏽磨出來的一般,
“前前前輩”他結巴的看着眼前的人,
微微能從那人的亂髮後看見一雙凌厲的雙眼,又聽見鐵鏈響了幾下,對面又傳過來,
“你對修仙一點領悟都沒有,加上開始時間晚,成不了氣候,不如放棄,做個簡單凡人,倒是少了許多爭奪與廝殺。”
弦此刻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心想這倒是奇了怪了,聽他說這話,看來他沒有覺得我往日瞎揮亂晃是在發神經,難道他也是和彥拾他們一樣,是個修仙的人或許還是個道行極深的人
愣了好久,他才反應過來,便恭恭敬敬的作了一輯,開口道
“晚輩愚昧,還請前輩指教。”
“我記得不錯的話,你單名叫弦,倒是極少有單名之人沾點修仙奧祕,你如何得知”
“偶然結識貴人,便得知一二,不過後來衆多狀況頻發,便有了今日場景。”
弦三言兩語了一番,並未多做解釋,見那位前輩接着又不說話了,他當即決定不能再繼續沉默下去,想了想就問道,
“前輩,您剛纔說晚輩再如何嘗試都沒有用,是因何原因呢”
對面人足足有半柱香的時間,才沙啞地開口道,
“你年紀十五左右,直到半年前左右才接觸仙事,即使沾上邊界,也是觸了皮毛而已,你不用心鑽研,整日拿着一些垃圾毛碎練習,能成什麼氣候
修仙之人最怕的就是鑽無用的牛角尖,拿糟糠當寶貝,直到老死都不知道自己其實離真正的大路還有十萬八千里。
你年紀尚輕,若是早日斷了修仙念想,好好當個凡人,倒能有幾十年的安穩光景。“
弦聽罷身體不由得僵硬起來,對面之人聲音忽高忽低傳來,在這半明半暗的深洞中顯得神祕得詭異,
他說的話卻字字砸在自己心裏,難道自己真的不適合走這條路嗎
還是說他有什麼必須修仙的理由嗎並沒有,自己原本就是偶然遇見了彥拾,後來又經遇了種種不順心的事,
如若當初沒有見到他,或許自己現在正在雙翁鎮上當一個小工,渾渾噩噩的就過了這一生,
但是轉念又一想,若是沒有遇見彥拾,自己或許在街上就被犬猷踢死了,哪還有命在這
很多事情不知道也就罷了,但是一經瞭解些許,見過窠世山院中如畫如仙的美景,見過弟子們騰雲駕霧的鶴骨,現在又在這密林中見到了以前完全不敢相信的神獸,
叫他如何能全部抹去,連嘗試都沒有就了此一生呢
想罷,弦眼神堅定起來,對着眼前之人又是深深的作了一輯,
“聽聞前輩的一席話,便知道前輩定是得道高人,晚輩雖愚昧,但是心似堅石,望得以前輩略微指導一二,晚輩當感激不盡。”
那人聽後發出了幾聲不明所以的怪聲,像是在嘲笑又像是感嘆,
過了一會,竟沒頭沒尾的問起來,
“附近可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