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餘霏讓爾牧每隔半小時就去看一下黎曼有沒有甦醒過來的跡象,畢竟這孩子還是需要專業人士好好地引導引導。爾牧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她醒過來,黎曼的媽媽正在給黎曼喂稀飯。

    爾牧轉身下樓去通知餘霏,黎曼已經醒過來了。

    隔了二十分鐘,餘霏出現在了黎曼的病房外。擡起手輕輕釦了扣門板,黎曼的目光慢慢被吸引過去,不帶一絲情緒的呆呆的看着站在門邊的餘霏。

    “黎太太,能麻煩您讓我跟您的女兒單獨聊會兒嗎”

    那位婦人在經歷了唯一的女兒差點離開自己的打擊之後,意志格外的消沉,臉上滿是滄桑和疲倦,她慢慢站起來挪動着身子,從餘霏身邊走過去,腳步停下來,似乎想說些什麼,回頭看了看女兒,最終又什麼都沒說。

    餘霏關上門走到病牀前,輕輕的坐下來,看着她手腕上纏裹着的白色的紗布,擡眼問她:“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女孩子似乎並沒有在聽她說話,目光一直注視着窗外空蕩蕩的一切。

    “黎曼,你知道嗎我有個弟弟,十四歲那年因爲家裏突然的變故,也患上了抑鬱症,後來接受了專業的治療,已經完全好了,你要相信你也可以的。”

    餘霏發現她的眼神裏有了一些細微的波動,隨後她開始把臉埋進掌心裏小聲的哭泣起來,餘霏伸出手溫柔的拍拍她的頭,安撫着她的情緒。

    哭了好一會兒,她開始慢慢的輕聲訴說着,語氣裏帶着濃濃的哭腔:“我沒有病,我沒病,我只是很難開心而已。”餘霏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我有時候很悲觀,害怕人羣,不想和他們交往,我害怕他們會傷害我;我還害怕坐地鐵,每次地鐵到了地下,我都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所以我也討厭去學校;他們都覺得我有病,疏遠我不和我說話,可我不是,我只是情緒不高而已,生活委員的班費真的不是我偷的,可是沒有人相信我,大家都說我就是小偷。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什麼都做不好,連累家人,所以還不如去死”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和餘霏說這麼多話,餘霏清楚的瞭解她內心的感受,每一個抑鬱症的人總是會有許許多多不好的情緒,那些不好的情緒無情的吞噬着他們敏感脆弱的心。接觸了心理學科之後餘霏越來越覺得,能夠平平安安的活着,沒有太多的思慮,什麼都知道,但又不完全知道的人,纔是最幸福的。

    餘霏聽着她漫長的傾訴,掐掉口袋裏的錄音筆,把她一直倚在背後的枕頭放了下來,哄她一直到睡着,她看着那張稚嫩的臉,心中不免覺得心疼,像是看到了曾經的餘意。

    輕手輕腳的走出病房,把門關上,看見一直焦灼的站在門口等待的黎太太,餘霏迎上去,把她拉到旁邊,小聲的詢問:“黎太太,您女兒在學校被同學排擠的事情您知道嗎”

    她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什麼你說小曼在學校被同學欺負這,這不可能啊,小曼從來都性子乖巧,從不會和同學發生什麼衝突啊。”

    “可能正是因爲她這種性子,纔給了同學欺負她的機會,黎先生今天沒來嗎您最好回去和黎先生商量商量,讓小曼接受專業的心理治療,所有防止抑鬱的藥一定要按時服用,條件允許的話,請給小曼換一所學校,讓她遠離現在的環境。”

    “好,這些都沒問題,我回去和我愛人商量一下,他平時工作太忙了,就連我自己都沒法很周到的照顧這個孩子,才造成現在這個局面。”她一臉懊悔的表情讓餘霏心裏着實不好受。

    “您最好暫時先放下工作,好好陪陪女兒,她才十四歲,人生纔剛剛開始。”

    “餘醫生,我們一定好好聽取你們的建議,我只希望小曼能好起來。”

    “我們都是這麼希望的,我先去忙了,您好好照顧她。”餘霏說完轉身準備離開,卻被黎太太叫住,餘霏回過頭看見她眼角流下的淚水:“餘醫生,謝謝你還有上次的事情,對不起”

    餘霏愣了愣神,想起上次那件醫鬧事件,微微一笑:“沒什麼,我早就忘了。”

    餘意下了高鐵的時候,正好是七點二十二分,和同事揮手告別之後,他拿出好幾天沒怎麼摸過的手機給餘霏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被迅速接起,卻是沈闊的聲音:“喂”

    “沈哥哥”餘意感到有些意外,昨天餘霏並沒有告訴他沈闊會和她一起來接他。

    “餘意你到了嗎我們大概還有十分鐘才能到,路上堵得很。你姐在開車,不方便接電話,你在地下停車場等我們,我們直接去那邊匯合。”

    “好。”餘意掛了電話向地下停車場走去,突然覺得心情有些許的好轉,連續一週和同事的集體生活讓他着實有些不自在,心情難免也好不起來。

    等了不多久,餘意就看見餘霏的車開了過來,右側車窗拉了下來,餘意一眼就看見了向自己招手的沈闊。

    “沈哥哥”餘意向他揮了揮手,餘霏也探過腦袋,“沈哥哥叫過了,我這個姐姐呢”

    餘意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沈哥哥不常見到,可是姐姐每天都要見的,都見煩了。”

    “嘿,我說你這孩子”餘霏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沈闊打開車門,下了車,要幫餘意放行李箱,餘意一眼就看見他右手手肘處纏着的繃帶:“沈哥哥,你手怎麼了”

    “今天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小心被人劃了一刀,不礙事的。其實沒什麼,你姐就因爲這點小傷,非不讓我開車。”沈闊回頭假裝幽怨的看了餘霏一眼。

    “你省省吧,傷在手肘的地方,開車肯定會拉扯到傷口啦。”餘霏被他的眼神惹得直髮笑。

    “你,你以後可千萬要小心一點”餘意扶着行李箱的扶杆,往自己身後拉了一點,不想讓沈闊再幫自己放行李箱了。

    “沒事”沈闊伸出未受傷的那隻左手,摸了摸餘意的頭。

    “行李不重,我自己放後備箱就好,你坐回去吧。”說着餘意就徑直走到了後備箱的位置,自己拉開後備箱,把行李放了進去。

    “沈闊,你先上來吧。”

    沈闊看了餘意一眼,先坐回了車裏,隨後餘意也關好後備箱,坐進了車裏。

    “姐,你車裏的香水味太重了點。”

    “你可打住吧,我不愛用香水的,而且我在醫院上班,用不了這些,萬一患者香水過敏怎麼辦”

    “是有點香,我剛剛一上車就聞到了。”沈闊也發表着自己的觀點。

    “那大概可能是我的體香吧,跟還珠格格里香妃一樣的體質,我跳個舞說不定還能招來蝴蝶呢,你們信不信”

    “姐,你可拉倒吧沈哥哥在你旁邊憋笑都快憋出內傷了。”

    餘霏正經解釋道:“頭髮上的香吧,大概,我新換的洗髮水。”

    回去倒是一路暢通無阻,餘意戴着耳機聽他自己的音樂:“姐,今晚你請我和沈哥哥喫點好的唄”

    沈闊正在跟餘霏聊着最近剛上映的電影,聽到餘意的話真是氣得差點要吐血:“我說你這從小就愛坑自己親姐的毛病啥時候能好啊你年薪可比我高得多好不好”

    “我要存老婆本啊,跟你能一樣嗎”

    “嘿,我這”

    “哈哈哈,你兩消停會兒吧晚上我請大家喫大餐好不好其實我昨晚就訂好了,你兩都愛喫的日料,就咱常去的那家。”

    “姐,你快看看人家沈哥哥”餘意激動地差點跳起來。

    餘霏白眼已經快要翻上天了:“我開車呢,看不了。”

    “姐你也就這麼點出息了。我要是你,當初就不會把爸爸的股權讓出去,那可是爸辛辛苦苦一手創建起來的公司。”

    “餘意”餘霏突然表情嚴肅的叫了餘意一聲,對把股權最終全部轉給裴續這件事,她並沒有後悔什麼的,裴家這麼多年對他們姐弟兩的照顧餘霏心裏都有數的,“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裴叔叔、楊阿姨、裳錦姐姐他們有誰對你不好嗎”

    餘意不說話了,默默地轉頭看向窗外,把耳機聲音又調大了一些。

    他們是很好,可未必這就是爸爸所希望的結果,爸爸還在世的時候爲公司付出了多少心血,常常在外應酬喝酒喝到胃出血,大半夜的被送到醫院,醫生建議住院觀察,可因爲第二天有個重要的會要開,他依然堅持回家休息,然後照常去上班。只有家人才會真正的心疼他,小時候他最喜歡待在爸爸的書房裏,坐在他的書桌前,假模假樣的抱着本爸爸平時看的書,晦澀難懂的字句讓他讀起來都磕磕絆絆的連不成句。如果爸爸正好下班回來,就會把他抱起來放在膝蓋上教他讀書,然後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逐句解釋給他聽。

    很多時候他也並沒有在聽,其實他一直覺得父親很厲害,每次看到週末也在書房裏認真工作的父親,他就覺得只要能坐在那張書桌前,就也會變得跟父親一樣厲害。

    可是似乎他連父親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給讀者的話:

    大家多砸些評論呀~告訴我你們是喜歡帥氣的沈警官還是高冷毒舌的沈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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