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一片混亂,代駕司機的家屬此刻正圍在病房裏吵個不停,江有爲和餘意拼命地站在前面擋着,醫院的保衛科幾乎全都出動了,但無奈對方人實在是太多了。李玫芬坐在病牀前握着江潭的手流着淚不說話。

    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

    可是意外之所以稱之爲意外,就是因爲它的不可預見性。其實,此刻最痛苦的人正是躺在病牀上的江潭。

    一開始她以爲自己僅僅只是失明瞭,此刻,卻發現因爲他,一條無辜的生命離開了這人世間。而他,罪孽深重,罪無可恕。

    可他卻就這麼躺在這裏,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心裏那份愧疚感似黑色的潮水般瞬間將他淹沒,從頭至腳,窒息一般的痛苦。他一直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失去意識的前一刻,眼前的血真的太多太多了。

    原來他的這種不好的預感竟是這麼嚴重的後果。

    一片嘈雜中,突然出現了一羣看起來很不好惹的黑衣男子,餘意見狀,本就着急,這會兒心裏更是焦慮不安。拿出手機正準備再給餘霏撥個電話過去,卻發現走在人羣之後的竟是沈南行和餘霏,驚訝的呼出聲。

    瞬間,鬧事家屬徹底安靜了下來。

    餘霏看見這陣仗,也是有點慌神,沈南行把她往身後拉了拉,走上前:“各位,現在病人身體還沒好,有什麼事情我們能出去解決嗎這裏畢竟是醫院,當然,如果各位依然不配合的話,我們還可以報警。”

    餘霏擡起頭注視着身邊的這個人,令她又陌生又熟悉的人,時光似乎到退回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夏天。那時候他們還在上高一,當時班上有個男生因爲年級某個女生和外班人起了衝突,那時候的少年們,熱血衝動,做事從不考慮後果。

    於是在一個很平常的日子裏,一羣人從樓上下來,堵在餘霏他們班門口,叫囂着讓易燦滾出來。當時一幫男生正坐在教室後排玩鬧,沈南行也混跡在裏面,一擡頭看見教室外面烏泱泱的站了一羣人,還在納悶。

    作爲班長,餘霏只好站了起來,準備上前詢問一番,實在不行只能找班主任來調解。這幫男生實在是太幼稚了,三天兩頭的就來惹事。

    沈南行站起身來,從餘霏身邊經過的時候擡起右手搭在女生頭頂上,說了句你別管,然後手掌輕輕用力讓她坐回位子上。

    也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當時的動作有多麼的撩人,餘霏那一刻擡頭注視着他的側臉輪廓,心臟不受控制的砰砰跳動着,在胸腔裏愈演愈烈。

    在這之後發生了什麼她就不知道了,就看見班裏的男生全跟着他身後走了出去,一會兒教室外就恢復了以往的安靜。窗外樹影婆娑,春風拂過萬物,好像一切都靜止了一般。時光慢慢流淌着,剛纔所發生的那一切像是個夢一般。

    此刻,她也覺得胸腔裏的那顆心臟變得越來越不安分起來,所有的聲音都漸行漸遠,時間似乎不再流逝。

    你爲什麼喜歡一個人呢其實並沒有爲什麼,就是沒來由的喜歡,只因爲他是他而已。

    代駕司機家屬一看周圍這個架勢,態度也暫時軟了下來,同意去病房外商討。

    於是一行人又烏泱泱的出去,李玫芬回過頭看着這陣仗,心裏纔算是鬆了一口氣。餘霏也跟在人羣后準備出去,被沈南行拉了回來:“你別管了,交給我吧”

    餘霏看着他堅定的神色,點了點頭。被他拉住的那隻手漸漸握成拳,一動也不敢動。直到他出去,帶上了門,她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安撫着李玫芬的情緒。

    緊接着曹醫生突然出現在門口,說是要找江潭的家屬單獨聊一聊。李玫芬情緒剛剛有所好轉,此刻還有些懵,餘霏拍拍她的手背:“伯母,您先過去吧,江潭這邊我來照顧着。”

    她點點頭站起身來跟着曹醫生走出了病房,其實這一切都是餘霏在趕來醫院的路上事先同曹醫生串通好的,目的當然是爲了能夠“喚醒”一直不醒的江潭。

    餘霏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裏沿着牀沿坐了下來,看着他心疼的說道:“江潭,就算這樣你也不願意睜開眼睛嗎”

    牀上的人這纔有了動靜,似乎忍了很久似的,餘霏看見他不斷翻滾的喉結和顫動着的睫毛,情緒終於到了一個臨界點,儘管閉着眼睛,可眼淚還是順着眼角滑落了下來,哭了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眼神卻空洞的像是一潭死水。

    半晌,餘霏才聽見他顫抖着開口:“餘霏,代駕司機因爲我死了,嗯”他的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敢相信。

    餘霏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好先岔開話題:“你的眼睛。”

    “是啊,我看不見了,這就是報應吧可我就算瞎了也換不回一條人命,秦師傅是因爲我死的。餘霏,我以後不但是個瞎子,身上還揹負着一條人命”他的語氣裏滿是絕望,餘霏何曾見過這樣消極無望的他,只好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眼淚不自覺的滑出眼眶。

    “江潭,我們先把眼睛治好再談其他的好不好曹醫生說了你的情況只要得到及時治療的話還是有可能復原的。”餘霏知道他心裏很不好受,但還是耐心勸說着。

    江潭不再說話,重新閉上了眼睛,輕微顫抖着的睫毛透露出他翻騰洶涌着的無法平靜的內心。

    現在無論說什麼他大概都是聽不進去的了,可是餘霏還是希望他能積極一些配合治療。畢竟人死不能復生,再怎麼悔恨也不可能讓事情回到未發生之前。

    這個道理江潭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後果是自己造成的,就沒有辦法那麼心安理得的這麼安慰自己,所以只能選擇逃避。

    就算閉上眼睛,就算看不見了,可記憶裏的那片殷虹滾燙的血卻像是烈火般灼燒着他

    的眼,他的心,一點一滴吞噬着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不知道沈南行那邊到底怎麼樣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從哪裏找來的那麼一撥黑衣人,看着還挺像那麼回事的。餘霏想出去看看情況,可是又不放心留着江潭一個人在這裏。

    正糾結中,李玫芬就同曹醫生和兩名護士一起進來了。

    餘霏趕緊迎上去扶住江母,李玫芬笑了笑,就回到江潭身邊去了。餘霏趕緊把曹醫生拉到一邊詢問情況,曹醫生笑了笑:“你儘管放心,一羣人已經被帶到大會議室去交談了,院長也過去了。”曹醫生嘆了口氣接着說,“秦越的家屬也就是想多要點錢,我聽說那邊現在一口要價六百萬,不然就不走了。”

    餘霏心想原本已經談好了相關賠償事宜,這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怎麼又突然變了卦呢這跑到醫院來一通折騰,鬧的大家誰都不得安寧。

    “曹醫生,江潭他確實如你所料,早就醒了,只是眼睛真的看不見了。”她越說聲音越低。

    曹醫生點點頭,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餘醫生,你放心吧明天上午我們就給江先生安排檢查,先看看他眼睛的情況。這幾天你也辛苦了”

    餘霏點點頭,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李玫芬歇斯底里的的哭聲。

    給讀者的話:

    晚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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