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剛剛成立的尤茂來說,實則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
除了毛總,邵允琛其實更看重的是他背後可能帶來的客戶鏈條,只要將這尊大佛伺候穩當了,後面幾年的業務都不用再擔心。
而另一邊接到這個消息的尚睿,明顯就沒了這麼好的心情。
剛剛通完電話的男人將手機重重摔到一邊,冷眸瞪着站在門邊小心翼翼的助理,問:“宋小姐呢?”
宋苒今天去醫院之前,特意將自己的行程透露給了尚睿的助理。
所以這時候坐在牀前漫不經心削着蘋果,看似一臉歲月靜好的閒散安逸,實則心裏早就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做好了預判。
她將削好的蘋果又切成小片,裝在乾淨漂亮的墨綠色瓷碗裏,再將瓷碗推出去,一臉明媚柔和地笑着囑咐:“休息一會兒吧,喫點水果。”
宋苒給別人削水果,這情況,在她有生的記憶中也找不出幾回,所以等她將那碗推出去的時候,自己也笑了。
那挺着大肚子的小姑娘卻不明所以,從那一堆厚厚的考研資料裏擡起頭來,眨巴着明亮的眸子,一臉好奇地問她:“苒姐,你笑什麼呢?”
“苒姐”這個稱呼,也是小姑娘自作主張自己取的。
在她的認知裏,對所謂地位和金錢的概念還沒有那麼深刻,還自信地以爲努力和堅定就足以成就一個人的一生。
所以在她的眼裏,宋苒不過是一個比一般人有錢有氣質的女人而已,對她,從來談不上敬畏和膽怯。
而宋苒,卻莫名地有些喜歡這種相處,也欣賞這個小姑娘一身耿直的書生氣息。
近一個月來,她往醫院跑得比以往更勤快,但通常也不多待,只送了一堆又一堆的東西過來,囑咐兩句了就走。
看小姑娘問完之後又繼續埋頭漫不經心喫着蘋果,宋苒便又笑了,將水果刀用溼紙巾擦乾淨了,放回刀鞘裏,纔回答:“沒什麼。”
小姑娘包了一嘴的蘋果,撐得臉都變了形,一邊嚼着一邊又將注意力轉移回了書本上,宋苒便不由得也跟着將目光移了過去,“你也是要延期畢業的,想考研也得明年,何必這麼認真?”
因爲嘴巴里塞滿了,宋苒眼見她自顧嚼了許久,皺眉“咕咚”一聲吞下去之後纔回應:“已經延期了,就想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準備,考一個好點的學校。”
她突然轉過頭來,衝陸然嘻嘻一笑,露出兩顆醉人的梨渦,轉而又往嘴裏塞着蘋果,一邊塞着一邊說:“我以後也想像苒姐你這樣,喫喝不愁,不用因爲錢而去做自己不想去做的事情。”
她說的不想去做的事情,也包括了,或者說最主要的就是這次代孕吧。
宋苒盯着她,很明白一個被原生家庭所拖累的人,相比於生來就含着金湯匙的名門望族,期間的差距不僅僅只有金錢那麼簡單。
還有格局,以及有人生來都能觸及,而有些人到了二三十歲的年紀見到,明明震驚又疑惑,還要裝出一副熟稔模樣的好笑與辛酸。
她有那麼一瞬間,想去戳穿她的美夢,但轉念一想,雖然難,也不是沒有可能。
便及時止住了話鋒,問她:“那你打算考什麼學校?”
嘴裏還在砸吧着,眼睛卻是很認真地在眨巴,思考了之後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坦誠:“劍橋。”
含含糊糊地擠出兩個字,下一秒又很不好意思地聳肩笑笑,“很難。”
他站在門邊,看着牀那邊一副歲月靜好的氛圍,眉頭便不自覺擰得更緊。
“宋苒。”遠遠的,他鄭重喚着她的名字,等她聽見之後會跟着自己出來。
但這位宋小姐聽是聽見了,卻連頭也沒回,只假裝不自知地問他:“怎麼了?”
小姑娘攏了攏身上的被子,下意識一手托住了高高隆起的肚子,又用另一隻手戳了戳宋苒的手臂,小心翼翼喊了一句:“苒姐。”
她對尚睿還是害怕的,兩次相見,見到的都是一張足以震懾人心的冰冷麪龐,氣場隔着幾米遠的距離就能將人壓迫得喘不過氣來。
宋苒看了一眼小姑娘,最終漫不經心轉動着身子,眉眼微微勾起來,“如果是爲了毛總的事情,那你找錯人了,我跟他老人家並不熟。”
尚睿站在門邊,見宋苒已經主動將話題挑開,也就不再隱忍什麼,擡腳闊步走進來,垂眸打量着她:“邵允琛沒有我手裏的資料,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拿下這件案子。”
話沒有挑明,意思卻已經很清楚。
宋苒還是坐着,一臉高傲清冷的姿態提醒,“你不要忘了,我父親和毛老爺子是至交,要不是他的關係,你當初也搞不定他。”
這一提醒,儼然就是將尚睿心頭壓抑的怒火又燒得旺了幾分,他腳步再一靠近,就幾乎貼在了宋苒腳邊,“有人看到你一個人進了我的辦公室。”
話音落,宋苒終於起身,些微轉過身子,便和眼前的男人正臉相對,她擡手給他整理着些微褶皺的衣領,拂去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
“豐瑞有我們宋家一半的投資,我是你尚總裁的妻子,有哪一個身份不足以支撐我進你尚睿的辦公室?”她頓了頓,將一切整理服帖之後垂下手臂,“你特地跑一趟,是想要求證什麼?”
“不用求證了。”他的眸光瞬間變得銳利,像是已經求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又道:“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今天回爸媽那裏用晚餐。”
“好啊。”宋苒挑挑眉,應承下來。
在人捏着拳頭,擡腳要離開之前,她又像是不經意地將雙手交叉在胸前,淡淡提醒一句:“據我所知,尤茂霍副總裁的婚禮就定在下個月八號,到時候他們,包括邵允琛和陸瑤都會飛到馬爾代夫去參加婚禮,這是你最好的機會。”
男人離開的腳步一頓,靜等着她說完,之後也沒回頭,徑直又離開了。
等人走遠了,眼前那道門又“砰”的被關上,宋苒冷冽的眸光才漸漸鬆緩下來。
倚在牀頭的小姑娘也不自知地鬆開了護住肚子的雙手,像是鬆了一口氣地拍了拍胸口。待宋苒重新坐下來,她便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問:“苒姐,他就是你老公?”
宋苒沒有回答,神色陰鬱着,氣場也變得凌厲起來。
小姑娘猶猶豫豫,還是砸吧着嘴巴,撫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皮,囁嚅着:“他好像很忙,也不關心你,爲什麼要給他生孩子呢?就算生下來也不像是有時間關心照顧的樣子。”
這話一下子就擊穿了宋苒的心扉。
她應聲起來,態度冷清高傲地囑咐一句:“你好好養胎,我先回去了。”
之後邁步走開,在沉穩的步伐中勾起脣角,邪魅笑着,腦海中不斷衝擊着剛剛小姑娘的話:“爲什麼要給他生孩子呢?”
她暗忖,他配嗎?
配浪費她宋苒的一顆卵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