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厚厚的白雪,像巨大的輕軟的羊毛毯子,覆蓋在漫山遍野上。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隨着一股股冷風,漫山遍嶺的樹上的白雪簌簌撲落。
李淑帶領萍兒、吳媽自帳篷中走出,叫來趙成、王安二人,問道:“二位護衛,昨夜可又有什麼異常”隨着她說話的時候,一股股白白的哈氣冒出來升到天空。
趙成、王安抱拳道:“回稟公主少夫人,屬下無能,晚上沒有任何發現”
李淑淡淡點頭,昨夜吳媽也一宿沒睡,謹慎防備,同樣沒有半點發現。她這時候發問只不過是做做樣子。聽聞兩人回答,並不差異,掃視營地一眼,皺眉問道:“馮護衛的屍體呢你們怎麼處理的”
王安面色如常道:“多謝公主記掛,屬下已經命人將他安葬。”
安葬不應該馬革裹屍麼李淑皺眉問道:“葬在哪裏馮護衛盡忠職守,意外身亡,與我有關。勞煩王護衛帶我去祭拜一下。”
王安面露爲難:“公主千金之軀,怎可”
“無礙,帶我去便是。”李淑打斷道。
“屬下遵命”
王安微施一禮,頭前引路,帶着李淑等人來到營地側後方。
只見一堆新墳屹立在一株古松下,墳前無立碑文,只有一柄斷劍插在那裏。
王安解釋道:“屬下們這些當兵的,性命隨時可能丟失,若是死在戰場上,恐怕會暴屍荒野。相比之下,能有個埋骨之地已經不錯了。故我們自有一套規矩。若是死在外面,離鄉太遠,無需馬革裹屍。僅以生前佩劍爲碑,折斷之後,前半部送回家中,以作屍身。後半部插在墳前,代祭英魂”
“本宮知道了”李淑淡淡點頭,心裏面卻又另一番心思。
她對軍中規矩不瞭解,不知道王安說的是真是假,但她總感覺這不是軍人的行事作風。
或許是因爲心中有了懷疑。所以就有了偏見。
有了偏見,所以影響判斷
是以她並沒有多說什麼,上前祭拜一番,便帶着衆人返回營地。
只是誰都沒有發現,在衆人轉身後,小小墳包的正中心處,竟忽然往下塌了兩寸。
就好像,裏面的屍體被人憑空取走了
營地中,孫思遠、錢御醫已經醒來。
見李淑等人從外面回來,問過之後。才得知昨晚竟然死了一人,一個個不由後怕不已。
錢御醫上躥下跳,嚷嚷着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可還不打算死呢;孫思遠心中亦是忐忑,暗想道:趕快到墮龍淵,找到優曇仙花,治好那位公子的病,儘早離他們遠遠的。
兩人心裏活動暫且不表。
喫過飯後,李淑叫過衆人,道:“昨夜馮護衛的死。本宮甚感傷心。馮護衛一路上盡忠職守,勞苦功高,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想必大家都心中難過。但。而今駙馬爺身染重病,我們又不知殺害馮護衛的兇手是誰,是以本宮提議,即刻啓程,治好駙馬的病再回來追查兇手,不知諸位有何意見”
“謹遵公主命令”趙成、王安等護衛齊聲說道。
孫思遠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肺一片冰涼:“公公公主”聲音都微微變形。
“呵呵呵呵不怪罪啊不,老夫老朽小民不敢”孫思遠哆哆嗦嗦的一連換了好幾個自稱,心裏面都快哭了。
他要是早知道李淑的身份,纔不來蹚這趟渾水
一個江湖世家就能搞得他不要不要的,更何況大晉皇室
而且昨天夜裏還死人了
誰都知道地位越高的人面臨的危險越大,敢跟公主作對的人,是他一個老騙子能夠惹得起的
但眼下他想要抽身可就難了。
若不能治好那位駙馬爺的病,恐怕不用暗中的人動手,公主就夠他喝一壺的。
好在自己的藥方是真的,自己恰好會治這病
孫思遠如此想着,渾不知自己已經被趙玄坑了。
衆人收拾一番,再次啓程。
墮龍山脈因爲有着墮龍淵的存在,越向中心處越不能飛行。無論人或獸,距離墮龍淵越近,心中就會越發恐慌,甚至會不由自主的向墮龍淵飛去。
就好像一個詛咒一般,若有人不慎飛到墮龍淵上方,就算在萬里高空,也會垂直掉入深淵。
李淑爲保險起見,只駕天馬飛行了半日。
眼瞅着天馬越來越暴躁,便落回地面,以後的路程都只能在地面行走。
好在天馬落到地面後暴躁的情緒就消除,只要不飛上天空,便不會有事。
時至中午,李淑命大家喫飯修整,下午再趕路。
沒想到喫飯之時,變故又生
噗通
倒地聲響起,緊接着響起數聲低喝:“小五”
“是誰”
“有本事出來”
就見王安等護衛圍成一圈,圈中躺着一個雙眼暴睜、死不瞑目、手裏還拿着一個喫到一半的乾糧的人
“怎麼回事”李淑、吳媽、萍兒、孫思遠等人本在另一邊喫飯,見這邊突升變故,緊忙趕過來。
王安臉色陰沉,道:“小五死了,跟昨夜馮全的死法一樣”
李淑臉色微變,同萍兒、吳媽上前兩步,分開衆人,走入圈中。只見王安口中的“小五”正面目猙獰。身形佝僂的躺在地上,竟是因天氣太冷,這麼一會兒已經凍僵。
吳媽滿臉凝重道:“王護衛,可曾發現小五死前有什麼異常”
王安眉頭深鎖,默然搖頭。
在小五死前的那一剎那。他彷彿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自身旁劃過,但那種感覺極不真實,彷彿是錯覺,所以他沒有說出來。
更何況。即便那是真的,他會在這時說麼
忽然距離“小五”最近的一名護衛張了張嘴,猶豫地道:“小五死前似乎很害怕。”
“害怕”吳媽目光直視着他。
那護衛有些不確定道:“我距離小五最近,就坐在他旁邊。他臨死前,眼神似乎十分恐慌。只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恐慌爲什麼會恐慌察覺到自己要死了麼
吳媽見護衛神情不似作僞,心中如此想道。
寒風拂過,在場衆人不由得身心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