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這個人,我的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耳朵裏好像也是有嗡嗡嗡的聲音。
她不是別人,正是我來到江州,給我留下一生的深刻印象,讓我刻骨銘心無法忘懷的朵朵。
朵朵如果僅僅只是以一個賭徒的身份坐在賭檯邊上我可能還不會這麼驚喜,關鍵是現在她穿上了一套荷官西服,一本正經地站在賭檯的中間發牌!
這一刻,我感覺整個人的三觀都像是要被顛覆了一樣……
上一次我是看到朵朵被張十七拉着,而且在李老闆的場子裏被張十七侮辱,而這一次,朵朵儼然變成了一個荷官。
她端正肅立地在賭檯洗牌,發牌,動作看起來嫺熟,完全不像是生手了。
朵朵的年齡和我差不多,按道理來說,這個年齡她還應該在學堂裏上課,不應該接觸到賭博的。
可人一旦沾上了賭博就很難戒掉了,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什麼年齡,賭博都有那種讓人上癮的魔力。
就像一個賭場之中,每個人的身份都不同,各行各業的人都有,你永遠無法想象賭博是怎麼把這些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一個場子裏的。
這一刻我的心中某個地方受到了極大的觸動,這一刻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去面對朵朵。
朵朵一直都有賭癮,這一點毋庸置疑,她洗牌發牌是很嫺熟沒錯,可是完全沒有達到荷官的標準……
荷官可不僅僅只是洗牌就行了,場子裏的運作,基本上都是靠荷官操控賺錢,一個合格優秀的荷官,每天都能給場子裏帶來一筆不菲的收入,還能讓被宰殺的賭徒毫無察覺……
在我看來,從我上次最後一次見到朵朵到現在,朵朵應該還不具備這樣的實力啊……她到底爲什麼會在這裏當荷官?
難道這一切都是狐狸的安排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懷着複雜的心情,端着自己的一萬塊籌碼慢慢地走到了賭檯邊上。
這是一張二十一點的賭檯,二十一點雖然也屬於賭場裏非常熱門的玩兒法,但是在我們這邊的賭場,絕對不如鬥三公和小九受歡迎……
這張賭檯一共有六個座位,但還空着一個,我慢慢地坐了上去。
與此同時,朵朵的目光朝我這邊看過來。
我想象到各種朵朵見到我之後的表情,但我絕對沒想到她會如此淡定。
淡定到好像她根本不認識我一樣。
“先生,下注麼?”朵朵語聲清冷地問了一句,指了指我面前的下注區。
我嗯了一聲,朵朵道:“底注是一百……”
她沒有給我多介紹規則,我又點點頭。
這會兒正好遇上了一把賭局結束,有人贏了錢眉開眼笑,有人輸了錢開始在罵罵咧咧的。
而我則拿了一百的籌碼放在自己面前的下注區。
賭檯的二十一點,有些玩兒法和規則跟私底下的私人賭局是有區別的,甚至每個地方的二十一點都有不同的玩兒法。
也就是說,在這張賭檯上,我不用去管別人的點數多大,只要關注賭場那邊最後能開出多少點。
朵朵邊上還站着一個專門負責收籌碼和放籌碼的女荷官。
“開始發牌!”
隨着朵朵說了一句發牌之後,賭局正式開始了。
每個玩家都可以根據自己和莊家的點數自由跟注,或者棄牌。
在玩兒了幾把之後,我沒有看到朵朵用什麼手法洗牌發牌,一切都是正常的運作。
而且以朵朵的水平,我根本不用去鑽賭場潛規則的漏洞,比如最常見的殺大頭輸小頭,隨手在手裏藏牌,換牌,朵朵都會毫無察覺。
玩了十幾把,朵朵那邊一直在賠錢,而且金額還不小。
朵朵的洗牌和發牌手法都只是正常賭徒的水平,就算勉強比正常賭徒要嫺熟一些,但想要達到荷官的程度,在我看來還是差得遠……
一直賠錢,水平一般,即使如此朵朵居然還站在這兒當荷官?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難道這也是狐狸的安排麼?
狐狸怎麼會讓朵朵在這裏發牌?
我清楚地記得上次是狐狸最後出來解圍,救了朵朵,也用“龍姐”這個身份徹底蹂躪了張十七一頓,可後來朵朵怎麼樣我就一無所知了。
難不成從那一次之後,朵朵就跟着狐狸混了麼?
玩了大半個小時,我覺得這樣的賭局讓我感到無聊,也許對正常賭徒來說,這是一個看運氣,很刺激的玩兒法,但是對於一個老千來說,非常輕易就能破這個連局都算不上的局。
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就會坐在這裏,爲什麼會不由自主地坐下選擇玩兒這樣一場無聊的二十一點。
我更不知道爲什麼每次看到朵朵都會讓我有一種心痛的感覺,而且是心痛到難以忍受的那種感覺……
爲什麼?
我看到自己面前的籌碼已經從一萬變成兩萬了,而且繼續玩兒下去,別說一兩萬,坐一晚上說不定我能贏十萬……而且還是在不靠任何千術的情況下。
“不玩兒了……”
我收起籌碼,起身,然後刻意迴避了一下朵朵的眼神,端着籌碼就離開了。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就去吧檯把籌碼換成現金,最後來到樓道上,一個人點燃一支香菸,沉悶地抽着。
回想起第一次來到江南城,和朵朵短暫相處的一切還在我腦海中盤旋着。
我永遠無法忘記那一聲“小春子”,更永遠無法忘記“我做你的女朋友”,還有那刻骨銘心,在賭場中拋棄我的無情背影……
一切……都早已經物是人非了,朵朵已經不再是朵朵,小春子……也不再是小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