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兒時隔多年，我仍然忘不了，時不時我都會做夢，夢到我最後看到彪子的那一張流淌鮮血的臉……
我暗暗握了握拳頭，但我不敢表現得太明顯，我生怕被鹿晴看出來什麼。
一切悲憤，全部都扼制在我的理智之中。
冷靜，李春生，一定要冷靜！
彪子絕對不想看到我們跟他一樣的下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此時此刻，我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句話。
彪子的死對我打擊很大，這個打擊比胡胖子死的時候還要大。
胡胖子和我是兄弟之情的話，那彪子完全和我是親情，尤其是在彪子爲我斷指那一刻，我早已經把他當成我的長輩，我的親人！
可是彪子走了，他走得太突然，他的遺言甚至只有對我們的一番“痛罵”。
也許是我悲傷過度，我感覺自己的臉部都已經麻木了。
前方，我看到風哥也停下了腳步。
他手裏叼着煙，看着陽臺的方向。
昏暗的燈光下，我看到風哥的眼中也是佈滿了血絲。
饒是風哥再怎麼冷靜，我想，在得知彪子被扔下十五樓的那一刻，風哥心中那道最堅固的防線也要失守了。
鹿晴皺了皺眉頭，快步走到了包間裏，沉聲對鹿少說道：“鹿少，你這麼做有些過分了吧？隨隨便便就把人扔下去了……一會兒可是會給這裏的老闆帶來麻煩的，這裏的老闆是我的朋友……”
此時此刻，鹿晴還在裝。
我心中恨極了這個女人，恨極了鹿少，也恨極了鹿家的人。
之前如果說是慕哥的要求，我才必須去鹿家的話，那現在，即使沒有慕哥的要求，我也迫不及待，迫不及待想要潛入這個龍潭虎穴，把鹿家給搞垮！
鹿少被鹿晴這麼一說，才撓了撓頭，指着幾個混子道：“你們幾個，趕緊下去，把下面清理乾淨，屍體……就扔到江水餵魚了！不要讓這裏的老闆難堪，咱們做事是講究原則的……”
鹿少還恬不知恥地說着原則……兩個混子點點頭，快步朝着門口跑來。
不一會兒，他們已經朝着電梯方向去了。
鹿晴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又看了鹿少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鹿晴再回到我們面前的時候，帶着一臉歉意的笑容，道：“真是不好意思……本來是打算請幾位老闆喫飯的，誰知道鹿少……哎，不說了，這樣吧，咱們換個包間……”
鹿晴的話還沒說完，風哥擡起手，有氣無力地打斷道：“算了，何老闆，你覺得現在咱們還有心情喫得下麼？我還是先離開這裏吧，以後有緣再見……”
這時，七彩也急忙對鹿晴道：“這位馮老闆說得對……只怕這裏一會兒要騷亂啊……畢竟……畢竟死了人，我們還是先離開吧……要是警察到了，問咱們……”
七彩的話好像讓鹿晴想到了什麼，鹿晴點點頭：“也是……真實對不住了，我是這會所的常客，時不時都會來這裏坐一會兒的，要是以後有機會，你們來這裏，還可以找到我……”
鹿晴始終不肯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也不知道這是爲了什麼……
鹿晴一路把我們送到電梯口，我看到另一個電梯已經下去了，想來那兩個混子應該下去處理屍體了。
而鹿少處理屍體的方式也讓我全身發涼，扔到江水……餵魚。
我吞了口唾沫，不由得悲從中來，覺得多呼吸一口這裏的空氣都是酸酸的。
走進電梯的時候，我看到風哥等人的表情也是非常壓抑。
我們彼此都沒有說一句話，我想，在這一刻，鹿晴一定已經進入了梅花老千團的死亡名單了。
梅花老千團絕對不是善茬兒，他們連元哥都敢搞，鹿晴和鹿少也不例外。
雖然上一次他們栽了，但是別忘了梅花老千團背後還有一個最厲害的老大梅淵……
我想這一次的事兒，即使是梅淵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要知道，上一次風哥只是吃了啞巴虧，元哥明面上也不敢得罪梅花老千團，可這一次，鹿晴鹿少殺了梅花老千團的成員，這一次可是深仇大恨！
不知不覺已經下了電梯，來到了一樓的大廳。
大廳裏也是死氣沉沉的，不知道今天是否是鹿晴早就有安排的，感覺來這裏的客人非常少。
走到大廳門口，一陣冷風吹過，我不由得全身都打了一個寒顫。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只有江邊的一排路燈照在前方的廣場，讓這裏看起來明亮一些。
此時我看到剛剛被鹿晴吩咐下來的那兩個混子，正面色深沉地朝着裏面走。
他們是剛剛從江邊走過來的……彪子，居然真的被他們扔到江水裏了！
這就是草菅人命！
就算彪子他們搞了鹿少，但也罪不至死啊……
“還有王法嗎……”我咬着牙，恨恨地說了一句。
我看到，地上還有暗紅色的一大攤血跡，都還沒來得及清理。
我剛剛說出這句話之後，風哥扭頭掃了我一眼，沉聲道：“小兄弟言多必失，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七彩也是推了推我的胳膊肘：“老闆，咱們真的該走了！”
這時，先前那走進大廳的兩個混子，又拿着拖把和抹布出來了，開始在我們面前清理血跡。
他們根本不在乎旁邊還有我們看着，或者說……他們根本一點都不害怕。
只因爲這一次下手的人是鹿少！
我握緊拳頭，在七彩的又一次催促之下，無奈地朝我們停車的地方走。
風哥好像是跟我們一路的，也是一路往前走。
風哥沉聲說了一句：“在沒有離開這裏之前，咱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不安全的，小兄弟，有什麼話，有什麼情緒，離開之後你慢慢發泄……”
我感覺自己的雙腿都像是灌了鉛一樣，每走一步都非常困難。
彪子臨死前的臉，一直在我的腦海中浮現着。
直到我們再一次走到奔馳車面前，七彩催促我上車的時候，我才意識過來。
要是我就這麼走了，彪子的屍體……只怕都要一直漂浮在江面上了。
“不行，我還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