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婷婷捕捉到她臉上的變化,手一頓,有點擔心,“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葉平安整個人慢慢往被子裏挪,搖着頭,悶悶道,“沒,就是有點困。”

    葉婷婷幫她掖了掖被角,“困就睡一下吧,睡一覺起來就什麼都忘了。”她輕聲安撫着。

    葉平安依言閉上了眼,天台上發生的事聽到的話又在腦袋裏閃現,整個心沉悶不堪,朦朧間,好像有人開了門進來,然後是輕緩的腳步聲。

    本想睜開眼看看,她卻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時作罷。

    沈見庭看了眼病牀上睡着的人,然後轉眼看向葉婷婷。

    葉婷婷放下蘋果,笑着輕聲道,“她剛剛睡了。”

    “她沒事吧”他將水果籃遞給葉婷婷,眼睛看着那張露在外邊的小臉。

    “沒事,就皮外傷,但平安媽媽怕還有其它問題,所以想住院觀察一下。”

    沈見庭點了點頭。

    “今天多虧有了你,能冒昧問一下那個人,是你朋友嗎”葉婷婷看着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問道。

    “嗯給你們添麻煩了。”他說,“既然這樣,那我就先不打擾了,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可以給我打電話,再見。”

    咔噠,門再次被關上了。

    葉平安的眼皮子動了動,到底沒睜開眼。

    雖然她明白沈見庭在天台說的話只是爲了讓那個女人把她放了,可是他那一句生冷的真的不甘心的話,把人推下去吧還是讓她一直膈應着,也許是他那平淡得彷彿在喝水的語氣讓她覺得生命在他眼裏一點都不值錢,或者,她介意的應該是他可以如此冷靜地決定着自己的生死,眼睛卻眨也不眨,好像自己在他眼裏不值一提。

    好吧,危在旦夕之時,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還在在乎着這個,說她矯情也好,做作也罷,反正,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他,也不想跟他說話。

    沈見庭一出了醫院便去了公司,程二剛從公安局回來,正在辦公室等着他,他一進去便將西裝外套給脫了,裏邊只穿着一件襯衣,一坐下,便開口問道,“查出什麼了”

    程二靠着沙發,一臉疲容,默了幾秒才道,“照片上的女人應該是任瑤瑤的妹妹任芃芃,去年在商貿大廈上跳樓,警方調查時並沒有查到可疑的地方,所以這個案子最後被判爲自殺,任瑤瑤出獄後才知道這件事,也不知從哪裏找到了這些照片,可能是猜測任芃芃生前被人強女幹不堪羞辱纔會自盡,所以這兩個月來她一直在尋找今天那個男人,除了想報復他,還有是問出照片上其他人的下落,可能是真的急了,纔會想到挾持你那個小鄰居來逼他開口吧。”

    沈見庭眯了眯眼,從口袋裏摸出了煙盒,遞了一根給程二,又拿了一根咬在嘴裏,打火機咔嗒一聲響,菸草味順勢漫開。

    “誒,現在要怎麼辦她不會又進去了吧”程二問。

    沈見庭搖了下頭,“事出有因,而且她沒致人重傷,最多也就關一兩個月,輕一點行動受制罷了。”

    程二看他一臉風輕雲淡,嗤笑一聲,“老九,怎麼說也是老情人,你現在這樣子未免太絕情了吧”

    沈見庭淡淡看了他一眼,反問道,“那你覺得我要怎麼做才叫不絕情”

    這問題倒把程二給問住了,他撓了撓頭,岔開了話題,“行,你對,那你跟我說說,你跟那個小鄰居怎麼回事”

    沈見庭皺着眉,一臉迷惑,明顯不知他爲何要這麼問。

    程二在心裏鄙視了這人一眼,裝,就繼續裝吧。

    “你別跟我說你沒發現自己看到小姑娘在頂樓時差點沒緊張死,老九,你那樣子可不常見,不會是又找到春天了吧”他一臉揶揄。

    本想沈見庭會跟以前一般,淡淡地斜了他一眼,然後緘口不言,卻不想聽了他這話,沈見庭突然坐正了幾分,依舊一臉倨傲,聲音沒有多少起伏,“我是覺得她挺好的。”

    程二手抖了抖,菸灰落到指尖上,把他給燙得齜牙咧嘴,卻也沒忘繼續順着杆子往上爬,“你這話什麼意思想跟人家試試”

    沈見庭挑了挑眉,思索了幾秒,點頭,“...有這想法,還在考慮。”

    程二頭一回看他這麼直白,下巴差點沒掉地上,他表情呆滯了幾秒,最後實在忍不住,扶着額頭悶笑起來,直笑到沈見庭臉色漸漸變黑才作罷,“噗還、還考慮,你以爲你是二十歲的小夥啊,還挑起來,老牛喫嫩草,人家都不一定稀罕你呢你哪來的自信,哈哈哈”

    聽了這調侃,沈見庭的臉瞬間成了鍋底灰,他磨了磨牙齒,在程二又一次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時,把人給轟了出去。

    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他想着這麼久以來與葉平安接觸的點滴,本就凝着的眉皺得更深,猛地覺得,程二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

    林洛希晚上過來時給葉平安和葉婷婷都帶了一份粥,葉婷婷喫完後便告辭先走了,葉平安沒什麼胃口,坐在牀上磨蹭了許久才喫下一小口,看着她那病怏怏的模樣,林洛希難得沒說教起她來。

    手機在這時候響起來,林洛希看了眼來電人,皺了下眉,接聽起來

    “喂沒死我一直都是這麼說話你忙忙什麼哪個女人又生病了勞煩您老人家送醫院還是措施做得不夠又帶人家打胎去我才懶得跟你吵,誰讓你打電話過來,自己沒腳還不能讓人接你過來看看女兒你別跟我解釋,我不想聽沒其它事我掛了。”說罷沒等那邊的人再開口,她便將電話掐了。

    葉平安擡頭看了她一眼,又悶頭喝着粥,好像剛剛聽到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似的。

    林洛希收了手機,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瓜子,彷彿她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孩子,“這次出院先和我一起回家住幾天吧,不然我不放心。”

    她遲疑了下,點頭答應,“好。”

    今天接到葉婷婷的電話時她整個人嚇得差點暈了過去,她平日看起來雖然對葉平安不怎麼上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塊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對她而言是多麼重要,人都是得了痛纔會長記性,經過這件事,她突然覺得自己當初讓葉平安搬出去住好像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你有你那鄰居的聯繫方式嗎找個時間把人約出來,咱們好好感謝人家。”如果沒有他的話,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葉平安拿着勺子的手一頓,緩緩道,“嗯,他好像挺忙的我會問他什麼時候有空的。”

    第二天出院是葉家的陳叔來接的,今天港城難得沒塞車,沒一會兒便到了葉家,透過窗戶看着那棟灰頂白牆的別墅,幾個月沒回來的葉平安並沒有一絲絲留戀,反而覺得很是陌生。

    家裏的阿姨已經在這工作了好幾年,看到她回來時欣喜若狂,拉過她的手便開始詢問她如今的狀況,臉上的擔心不假,倒比林洛希還緊張。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不知道太太昨天聽了電話都緊張成什麼樣,連衣服都穿反了”

    林洛希翻了翻眼皮,打斷阿姨的話,“行了行了,哪那麼誇張,再說下去她頭都變大了。”

    葉平安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默不作聲,林洛希表情有些許不自然,伸手推了推她的身子,“快進去啊,站外面幹嘛,天這麼冷。”

    葉平安順着她的力道往前走,在林洛希看不見的地方,勾了勾脣,心裏暖乎乎的。

    家裏靜悄悄一片,之前應當只有阿姨一個人在,林洛希對這種情況早已習慣,葉平安見了卻開口問道,“爸爸呢”現在才早上八點,按平時葉雲之應該還在家纔對。

    阿姨看了眼林洛希,臉上有些許遲疑,但見葉平安雙目清澈,還是說了實話,“先、先生昨晚沒有回來”

    “你把她的東西收拾一下吧她的房間收拾好了嗎”林洛希輕聲道,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好像並不介意她說的事。

    阿姨有些許尷尬,急忙點頭,“好的,我立馬去收拾房間已經收拾乾淨了。”

    葉平安看着阿姨慌亂的背影,抿了抿脣,又看向林洛希,“媽,我有點餓了。”

    林洛希瞪了她一眼,“知道了,我去看看廚房裏有什麼”她邊說邊往廚房走去,“長這麼大連飯都不會做,丟不丟人。”

    她撇了撇嘴,不以爲意,邁着步子跟了上去。

    之前已經跟阿姨說過今天要出院,所以早餐已經準備好,只要熱一熱就行,不需要林洛希做什麼,粥熱好了,她拿着碗盛了上來,突然想起一件事,開口問道,“子平現在怎麼樣了”

    “錄了口供,昨天就回去了。”

    林洛希點了下頭,嘴上嘀咕,“以前還覺得這孩子挺好的,來了港城後卻交了那麼一堆朋友,你以後少跟他來往,別又被他牽連。”這件事跟葉子平有莫大的關係,作爲母親,林洛希對葉子平不可能沒有怨氣,只是到底是人家的孩子,她不能跟他明面說什麼,唯一能做的,便是讓自家孩子以後少跟這些人扯上關係,逃不了,我還避不得呢

    葉平安沒有搭腔,說到葉子平,她心裏更多的是擔心,昨天靜下心來把事情過了一遍,天台上那個女人和他講的話她也回顧得七七八八,她想也不敢想,有一天,強女幹一詞也會與葉子平有關聯,她現在只希望,那個女人說的,只是她一個人的臆想而已。

    葉子平,還是那個雖然會幹壞事,但卻從不逾矩的葉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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