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這麼說吧。”餘勒意識到被成辛抓住了把柄,開始模棱兩可。“事實是最難以被還原的。即使是當事人口的事實,也是帶有立場和傾向的。
譬如我,出於一些原因,確鑿在你媽媽面前,確認了‘會分手’這一點。你追問我,我還原事實的時候,會下意識地爲自己解脫。把原因賴在你媽媽身,但可能,真正的原因在我自己身。
事實看不清。事實或許也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你,打破了戀人的關係,重建了朋友的關係。後者,註定會更長久。
我是你的朋友,永遠的朋友,一輩子的朋友。”
成辛閃亮的眼光,開始變得暗淡。期待的神情,重新抹一層憂傷。
還以爲抓到了媽媽撒謊的證據,還以爲錯怪了餘勒的不深愛,還以爲可以逆轉已經分手的事實。原來,仍舊逃不脫男人的夢想清單裏,沒有長久愛一個女人這一項。
成辛扭轉頭,不讓餘勒看到自己發紅的眼眶。
“‘出於一些原因’,可以跟我說是什麼原因嗎?”成辛死馬當活馬醫,不死心地追問。
“我希望,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餘勒回。語氣意外地溫柔。
成辛緊握的拳頭微微發抖。她無法指責餘勒什麼,畢竟誰也不能苛求一份愛必須天長地久。她不愛的時候,他先愛。她仍舊愛的時候,他已不再愛。
很多次她想,爲什麼他們不乾脆像別的情侶那樣,分手老死不相往來。餘勒卻說,恨是愛的另一種面目,卻飽含傷害身體的負能量。不如積極一些,換一種身份,做永遠的朋友。
可這朋友,卻做得如此艱辛。
要讓她甩手主動走開,卻又捨不得。
好在只剩兩天的倒計時。
“算你狠。”成辛腹誹。
餘勒嘴角噙笑,十分平靜地看着前方:“辛辛,如果有一天,你親口告訴我,我不聯繫你,你會過得更好,我也會照做。”
成辛不禁扭頭看餘勒。
餘勒卻執拗地不看成辛。
成辛忽然覺得,餘勒的笑,更像是苦笑。
所以,歸根結底,要是能知道媽媽跟餘勒到底談了什麼,好了。
然而,無論是媽媽,還是餘勒,都不是耍點雕蟲小技能撬開嘴巴的人。
除非……曲線救國!
兩個人名,隨之躍入成辛的腦海:跟媽媽關係最近的爸爸,或者,餘勒骨灰級跟屁蟲彭小帥。
成辛不由轉頭,將目光聚焦在走在最後,落單的的彭小帥身。
“彭小帥,你穿這件條紋襯衫真的很帥。”成辛撇開餘勒,等到苗貝貝,有意慢走兩步,扭頭跟彭小帥打招呼。
彭小帥簡直笑成表情包。
成辛朝苗貝貝使個眼色,苗貝貝秉承2年室友的默契,馬快走幾步,向餘勒問東問西起來。
“什麼意思?”彭小帥舉着右手問成辛。
“你幫我實現一個心願,我幫你實現一個心願。”說這話的成辛,有意無意將目光飄向苗貝貝。不好意思,拿起當籌碼了,室友。
彭小帥顯然動心了:“不過……”
成辛瞭然:“不用擔心。盡力行,不求必成。”
“行!”
“你先說還是我先說?”成辛莞爾。
“女士優先。”
“餘勒說他爲什麼不再愛我,要跟我分手?”
彭小帥一路舉着的右手“譁”地落下:“我,我可什麼都沒說!”
成辛這才發現,原來她太專注,竟然沒有看到餘勒倒走回來,在眼前。
餘勒哭笑不得,一把撈走成辛,顧不得避嫌,只管牽着她的手快走:“怎麼,不聽昨天還發生什麼事了?”
成辛被捉現行,裝傻充愣。
“有一個姑娘,遇到一個怎麼看都不象是壞人的男的,然後,暑了,再然後,以歇腳的名義去了私密空間,再然後……”說到關鍵處,餘勒停住。
成辛豎起耳朵,眼珠咕嚕轉,卻不敢對餘勒的目光。
她是設了防備心的,可還是着了道!
“再然後,她朋友的朋友偶然路過,看到後,打電話給她的朋友,也是我。再然後,你應該都知道了。你知道我重提這件事的重點是什麼嗎?”
餘勒輕描淡寫,將自己動用資源,利用絡幾乎翻遍校園的過程隻字不提,簡單歸結爲朋友偶遇。
“防人之心不可無?”成辛回。畢竟那本《餘勒魔都生活指南》還放在枕頭下。
“不!多個朋友多條路!所以,我這個朋友,你交定了!不要東打聽,西打聽了。有什麼疑問,問我。
剛剛我聽苗貝貝說,你們後天下午6點30分出發去海,自此一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你。”餘勒逐漸沉重的表情忽然一跳,語氣也跟着變起來:“既然不用擡頭、低頭見,很多話也沒什麼說不出口了。所以,還是那句話: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我吧。”
成辛迅速盤算起來:
1,餘勒跟老媽之間到底談了什麼?
2,餘勒爲什麼突然提分手?
3,餘勒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愛自己?
4,當初的愛,是真心的,還是演繹的?
5,餘勒是不是有了新的追求對象?
6,一輩子的朋友,是說說還是當真?
7,以後,萬一跟新女朋友不合適,還會找她成辛嗎?
8,要是她以後再也不會愛,從此孤老一生,餘勒內疚嗎?
9,要是他以後遇不到喜歡的姑娘,他會後悔嗎?
“別急,我們還有54小時28分鐘。先放下一切思慮,認認真真喫頓飯吧。陽光與美食,都不該被辜負。”餘勒悠哉而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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