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
成辛一愣。
讓她發愣的不是zoe莫名奇妙的問話,而是問這話的zoe,聲音裏盛着不同尋常的憐憫。
“你”成辛想問,你此問何來。
zoe忽然轉個身,擡手抱住了成辛,也抱斷了她正詢問的話。
zoe附在成辛耳邊:“你打算站出來嗎”
“我”成辛想說,我聽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麼。
zoe鬆開成辛,高高昂起下巴。
良久之後,成辛纔看懂,原來這個動作是爲了防止眼淚掉下來。
昂起下巴的zoe開口說話,聲音有些顫抖。她說,她其實有個姐姐。姐姐比她早5年出生。她小學畢業的時候,姐姐17歲。
成辛飛快地看了看左右及身後,她確信她看得夠仔細,並沒有發現小白的身影。
那個跟姐姐有關的故事,成辛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聽。
“zoe,爲什麼”成辛想說,爲什麼要跟她講這些,可惜被zoe似哭似笑的聲音打斷。
“你想知道爲什麼,大家都以爲我是獨生女那是因爲我的姐姐早在十年前就跳樓自殺了。”
成辛沒來由身子一抖。拜託,馬上要過年了,她雖然不迷信,但也樂得討個好彩頭啊。成辛的手擡了擡,真的很想往zoe額頭上摸一摸。
“所以,雖然我沒有經歷過那一切,但是,”zoe將轉折詞咬得重重的,“既然身爲受害人的妹妹,我特別能體會你的心情”
“等等”成辛強勢打斷,“我的心情我的什麼心情”
zoe轉過頭,目光對上成辛的目光:“你不是你昨晚不是”zoe言辭躲閃。
成辛着急起來。zoe講話,說一半吞一半,是幾個意思
“哦”zoe一拍腦門,“不是昨晚是前天晚上但那不是重點啦,重點是”
說到重點,zoe又秒變猶抱琵琶半遮面。
成辛的心,終於怦怦怦跳起來。
前天晚上
因爲有餘勒不間斷的陪伴,她已經把自己前天晚上被掐脖子的事情忘到九霄雲外了。
zoe眼見成辛的神色暗淡下去,知道自己終於點醒了她。
“你打算站出來嗎”兜了個圈,zoe重新問出這句話。
“站出來報警告他們”成辛自言自語。她居然從來沒有轉過這個念頭
“他們”zoe忍不住捂上嘴巴。居然是複數
“可是”成辛一臉迷茫。告他們侮辱婦女還是鬥毆呢畢竟她也拿起了骨碟往別人頭上砸了。真要報警,吉凶未卜啊。
“難道沒有留下證據”
成辛開始摸下巴。
她從鏡子裏沒照出來,餘勒在電話視頻裏也說沒看出來。後來她還奇怪,那人分明捏她捏得很痛,可卻沒有留下丁點皮外傷。一定是因爲那人精通虐待之道吧。
“被撕碎或者留了污漬的衣服”zoe啓發。
不過,因爲臉皮薄,到底沒能將“”二字說出口。
成辛搖搖頭。
“傷痕總有傷痕吧”
成辛再次摸下巴,搖頭。
zoe於是得出結論,搖頭的意思不是“沒有”,而是“我不告訴你”。原來,她到底是操之過急了。
zoe穩了穩氣息,繼續將話題扯回故去的姐姐身上。
不幸的是,她爸爸、媽媽也沒有這種勇氣。他們自以爲在權衡,其實不過是軟弱罷了。
他們最終權衡出來的結果是:私了。
zoe說,時至今日,她也不知道父母收了多少封口費,封住了姐姐班主任褻瀆未成年女生的不光彩歷史。
她只知道,媽媽拉着她,疲勞戰一樣勸姐姐。說傷害已經發生,唯有將代價最小化。悄悄讓事情過去,就是將代價最小化的最好選擇。
嚥下吧,是你命不好。
忍了吧,命中有此劫。
忘了吧,鬧大了對誰也不好,對你更不好。
就這樣吧,時間會抹去一切。
事實上,不去處理,強行封住傷口,只會讓潰爛發展得更嚴重。2年之後,從大學一年級寒假放學回來的姐姐,偷偷回了母校,從母校新建的最高樓上,解脫了自己,終於甩掉了潰爛。
“知道我爲什麼要跟你說這個嗎”zoe轉過頭,眼眶裏蓄滿淚水。
“爲什麼”成辛瞪大眼睛。
“因爲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轍。”
成辛食指拐了個彎,指向自己,配合着o型嘴,活脫脫就是個大寫的“不懂”。
“那麼zoe,把話挑明吧,我跟你姐姐的共性是”
“我已經講得這麼明白了”
“看樣子你需要講得再明白些。”
“好你聽着,商伯年所長灌醉你、褻瀆、甚至強”
“停”成辛做了手劈空氣的果斷手勢。
zoe被成辛的笑驚到,以至於餘下的話也凍結在嘴裏。
“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事實上,我沒有被人灌醉,也沒有遭到任何褻瀆。商所不過是”說到這兒,成辛眼睛一亮,“是小白讓你來的,對不對”
zoe還沒有從成辛的話裏反應過來。這麼說,她白白暴露了小心維護多年的傷口
成辛拋下一臉不可思議的zoe,直接撥通小白的手機號碼。
幾乎是秒接。
成辛大吸一口氣,開始想象假如餘勒是她,餘勒會怎麼處理這種情況:“小白,首先,感謝你對我人身安全的關注;其次,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還希望你先跟我覈實、確認一下,不然就有散佈謠言之嫌疑;第三,你可以告訴我,你是從哪裏知道這件事酒店視頻欺騙了你對,我的意思是,你完全領會錯了方向”
小白兩隻長手捂住腦袋:“你確信當然,我不是懷疑你我是說,我去找商學長質問,他一點都沒有解釋,相反,甚至故意誘使我相信的確發生過什麼。”
成辛無奈:“那就是相當仁者見仁了。好啦,不管怎樣,恭喜你解開一個大謎團,恭喜我及時撲滅謠言,大家可以開開心心過大年了你問我你是不是應該給商所道歉那是你跟他之間的事情你問我餘勒來上海生活有什麼安排不好意思,那是餘勒跟我之間的事情”
火氣來的快,也消的快。
尋常下班的時間,小白站在商學長辦公室門前,等待裏面的那聲“請進”。
“不會吧,你還戴着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