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伯年面上浮着一層笑意。笑意使他完美的容顏越發生輝。成辛覺得他的眼睛裏閃着一種光芒,使她幾乎不能直視。
成辛將視線轉向別處,小心思轉起來,想來想去覺得這個人情欠不得。
“商所,您忙嗎”
商伯年心中一動,聲音放柔:“今晚不忙。”
他要去拍照,不一定要叫上成辛,但叫上成辛是成本最小的選擇。第一,他的確需要一個幫手;第二,這個幫手是女性最佳;第三,成辛的工作強度不大,出去半天不影響產值。
說是告密,那是說得冠冕堂皇了。
他是想讓建成的樓高度還原圖紙,但那很大程度上依賴於甲方的敬業程度和財力。不是他拍拍照、告告密就能解決的。
他拍照,其實更多是爲自己。確切地說,是爲了一種可能,換取自己的可能。但是這些不可能如實講給成辛聽。
既然去冒險,他便是做了周全準備去的。
張主管也好,揮來舞去製造氣憤的鐵棍也好,充當打手的建築工也好,他根本就不屑於當回事。趁着將大衣披在成辛肩頭,雙手假裝攬腰,其實是飛快地換儲存卡。
他跟張主管饒舌,於他像是調侃。沒想到的是,成辛卻嚇得發抖。她的顫抖通過掛在他臂彎的手臂傳給他,他才發現,此行對成辛,確實不公。
他大可不必將儲存卡展示給她看。
他大可不必開口送她回家。
他大可不必提議一起喫飯。
而他卻這麼做了並非沒有原因,原因即:他感到很自在。
他們談論的不是愛不愛,不是誰負誰,不是你有多帥,不是你到底有幾個好妹妹而是室內裝修、餐廳性價比
他終於脫離了性別,像正常人一樣。
也許是太喜歡別人不將注意力放在他的容顏與才華上,他才柔聲答應說晚上不忙。
“可以送我回公司嗎”
“嗯。”
“可以在地庫等我下來嗎”
“好吧。”
心頭盪漾的自在漸漸消散。坐在地下車庫等成辛的時候,他耳邊又想起阿季的話,“你太沉重了”
一擡頭,看見成辛拎了個大盒子下來了。
“生日快樂。”她打開副駕駛的位置,遞給他。
嗯,他不奇怪她知道他的生日,他親口說的。他奇怪的是,她竟然真的記在心中,還給他買了禮物,嗚嗚。
商伯年笑不出來了,眸光星星閃閃,感動得說不出話禮物他收過很多,不是特別昂貴,就是特別猥瑣,像成辛送的這樣很正常的,沒有
剛要開口,只聽成辛說:“聽說每一個男人心中都住着一個小男孩算了,我還是坦白吧,這本是我給一個5歲小男孩買的禮物,現在轉送給你”
商伯年哭笑不得。
不過,也瞬間恢復往常模樣。
他得體地笑,遊刃有餘的答:“有道理,說不定我心中也住着一個5歲小孩。謝啦。”
接下來,送成辛回家的路上,商伯年一直很在頻道,既沒有格外自在,也沒有繼續感動。往日上下級的感覺,又不知不覺回來了。
“到了。謝謝商所。”
沒有引發身體不適感,也許,潛意識裏知道不是他生活過的小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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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辛在電話裏跟餘勒講述她下午的冒險。
餘勒眉毛走要皺成一團了。
“你的所長到底在搞什麼啊”
“你也認爲不像他說的那樣,拍照是爲了糾正建成效果”
成辛八卦心切,開始跟餘勒講述某天商場裏的偶遇,“你說,有沒有可能,他是去拍那個傲慢女人負責的項目去了”
餘勒還沒有從後怕中走出來,完全沒有跟上成辛的思路:“辛辛,這不是你崗位要求的工作內容,下回你可以扭頭就走。不,一開始就不答應去。”
成辛聳聳肩。餘勒的反應,也太不酷了。
察覺到成辛的沉默,餘勒放緩聲音:“我最近弦繃得太緊。聽到你去冒險,就忍不住嫁接到那些悲慘的結局。我不是純心要掃你的興,但你答應我,不要不知深淺,跟着去冒你一無所知的險。”
“知道了。”
餘勒也有媽媽的味道了。
掛斷視頻之後,成辛有些提不起勁。她穿了雙襪子,漫無目的在屋子裏閒逛。走到衛生間的時候,發現冷風颼颼的,再一看,原來是窗戶大敞着。
想來是早晨用過洗手間後,開窗換洗手間的空氣,急着去上班,忘記關了。
成辛走進衛生間,踩進浴缸,將窗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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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與成辛的通話後,餘勒將電話打給了丁成天。
“你怎麼能現在回絕我當伴郎的邀請呢我明天就結婚了”丁成天明顯不快。
儘管餘勒向來在丁成天面前傲慢,但此刻除了道歉,沒有別的辦法。他是完全忘了答應做伴郎的事情,直到丁成天送來禮服。
“答應的時候確實是真心答應的,那時候我不是還有人身自由嘛。最近發生了不少事,實在抽不出一天的時間,但我答應你,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參加你的婚禮。”
餘勒這樣說話,無異於在哄丁成天。丁成天情不自禁咧開嘴笑了。怪不得女孩子要哄,被哄的確很甜。
鑑於丁成天狗朋狐友很多,換個伴郎並非難事,丁成天沒捨得再敲詐餘勒,就鬆口了。
丁成天的電話剛結束,師傅張濱的電話就衝了進來。
“你的s有什麼變化嗎”師傅問。
餘勒想了一下,記憶中,出了小區就被人跟蹤,下班回來依然是被跟到小區門口。於是回:“沒。你的有變”
“早晨忘了看,晚上確鑿沒發現”
餘勒:“難道跟婚禮有關”
張濱:“我一開始是這樣想的,認爲他們爲了加強安防,抽調人手。但是一跟你通電話,又迷糊了。怎麼你的s仍在”
“難道跟我的身份有關”
“這是一個自戀的解釋。我更傾向於,跟蹤你的人,與跟蹤我的人,接受的是不同的人的指令。”
“可他們分明是一夥的,並且聽命於同一個人。”
“不,並非聽命於同一個人,只是受同一個人調度。”
餘勒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