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驚人地相似
多麼諷刺“他”也曾將“她”送進去過。
餘勒站在丁成天對面,壓制下複雜的感情,聲音清冷剋制。
丁成天喉頭動了動,想解釋,終究無力,只頹廢地點了點頭。
他也覺得莫大的諷刺,還以爲他丁家家大業大,根基堅實,沒想到,到頭來只是空中樓閣,一陣風,都可能隨風消散。
“什麼方面預判多久”餘勒沒有提“自首”兩個字,但此情此景,大家都心知肚明。
“偷稅漏稅方面至於多久,我也估不來。餘勒,我們不要取保候審,讓他們先拘押,行不行”
餘勒定睛望着丁成天。這個人的臉上絲毫不見當年的桀驁狂妄,也不見往日的熱情與親暱。只有無盡的焦躁和始終皺着的眉頭。
丁家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
需要把人送進號子裏去保平安
“我需要馬上回家,去跟她爸媽解釋”丁成天溫柔地撫摸糖糖的頭頂,也不去看餘勒,“然後回我家。”
聽到“我家”,餘勒才驚然意識到,這個從來一見他就攀交情的傢伙,這一次,既沒有標示自己大哥的身份,也沒有不顧他的臉色喊他弟弟,甚至“咱家”都不說了,他說的是“我家”。
被庇護的感覺讓餘勒鼻腔發酸。
餘勒手插口袋,終於往前邁了幾步。
丁成天推開抱着他腰的糖糖,走向餘勒,出其不意抱住餘勒,在他耳邊耳語了一句,只短短一句。再鬆手,已經淚光粼粼。
餘勒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如常,他拍拍丁成天的肩膀,朝他鄭重點了點頭。
丁成天哆嗦着嘴脣,太多話他想說,卻又奇怪地安心,覺得什麼都不必多說。他深深地回頭望一眼糖糖,鼻音濃重道:“你好好的,等我。”
說罷,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天天哥哥”糖糖帶倒了椅子,踉蹌着朝門口撲去。
被餘勒攔住了。
“天天哥哥要一直戴着我的幸運手鐲啊”
餘勒扶住糖糖的手臂,用力握痛她:“你告訴我,哭有用嗎你骨子裏是出了事只會哭哭啼啼的沒用女人嗎”
糖糖身體內的堅毅,像是被喚醒。她目光炯炯地瞪着餘勒:“你弄疼我了”
餘勒笑了笑。鬆開手。
糖糖手背擦一下臉頰的淚水:“我不會再哭了。”
“我陪你坐一會兒。”餘勒將剛纔糖糖帶倒的椅子扶正,坐到糖糖的對面,開口問起是否喫過飯,餓不餓,需不需要再倒一杯水的閒話。
糖糖轉不過腦筋,忽然看見餘勒朝桌面上的手機點了點手指。
糖糖意會,若無其事拿起手機。來自餘勒的短消息問:要是經偵問詢後,表示不必馬上拘押怎麼辦
糖糖將手機往包裏一塞,看着餘勒:“我可以給多些嗎”
餘勒明白了,丁家一定是爲了確保糖糖肚子裏的孩子萬無一失,才走這一步的。
既然糖糖鐵了心要住進去,他真有些擔心,這份心思被人看穿,而單純的糖糖又不知道分寸在哪裏,交待太多,真的把自己交待進去了。
那豈不是有負丁成天的託付
正惆悵怎樣向糖糖轉達此擔心,忽而驚醒,自己似乎站錯了立場。一時間,餘勒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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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車。
警察。
甚至還有白大褂。
成辛一臉茫然,不知道她住的樓宇出了什麼事,招來這樣的不同尋常與擁擠。
電梯等了兩部,始終沒法進去。
等得久了,也就從買菜、遛彎的老阿姨、老爺叔口中聽了個大概。原來是有人被發現死在了家中。
聽說是個年輕人。
一個獨居的年輕男人。
成辛的心不由咯噔。
“該不會住8樓吧”她脫口而出。
“小姑娘,你怎麼知道”
“是呀是呀。儂要是曉得啥麼子,要講的哦。伊拉爺孃老來喪子,老難過的哦。”
成辛心口突突直跳。
倒不是爲這些過分熱心的阿姨爺叔,而是莫名的似曾相識
“你們不要嚇小姑娘呀,看她臉都被你們嚇白了小姑娘,我跟你講,你不要害怕。這個內情呢,我知道一點,我兒子也是一名警察。
這個男青年啊,本身是有抑鬱症的,他是用藥過量,導致心肌缺血死亡的。這叫自然死亡”
“老吳頭,你賣弄錯知識啦,這不叫自然死亡,這叫藥物服用過量致死。”
老頭老太爭論起來,成辛慶幸自己不再是焦點。
終於空出了一部電梯,成辛夾在人羣中,升到了7樓。
“原來她住那青年的樓下呀。”不知是誰說了句。
成辛心有慼慼然地打開房門,ada的面孔露了出來。
“貝貝呢”有點哆嗦的聲音。
“你沒事吧貝貝在衛生間,她嘔吐了。”
成辛忽然也捂上嘴巴,她也想吐。
“你們一個兩個,這是怎麼了”ada不明所以。
在衛生間門口,成辛看到剛吐完出來的苗貝貝。只對望一眼,就看出了對方如墜噩夢中的惶恐。
“這是偶然事件相信我不要胡思亂想了”
被ada奪名連環call叫來的小白,聽成辛、苗貝貝說完“她們被命運詛咒了”,“是樓上的剋星”之類的話後,拼命爲她們洗腦。
可是,無論是成辛,還是苗貝貝,都是恍恍惚惚、茶不思飯不想的狀態。ada叫來的外賣在餐桌上已經放冷了。
小白焦急地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要不我想辦法弄到警方的資料”
話音還沒落,門外響起敲門聲。
“誰”ada機警詢問。
“警察”門外的人中氣十足。
4人面面相覷。小白一臉擔憂,瞧成辛、苗貝貝一個個“我有罪”的表情,沒事也整出事來連帶得去開門的他都莫名心虛起來。
門外站着兩位警察,先出示了證件給小白看,再說明情況,說是例行調查,向周圍鄰居瞭解一下8樓住戶的情況。
小白讓警察進門。
一位一笑就露出兩枚大板牙的年輕警察鄭重其事地看看成辛,又看看苗貝貝。
小白不由跟着也審視她們。
只見她們特別拘束,兩手擰着,說不出的不自在。那硬擠出來的笑容,比哭好不了不少,分明就是大寫的“別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