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在小護士孫清娜接完父親的電話之後有轉機的。
燒烤喫到一半,小護士的媽媽打來電話,問女兒到父親單位見到父親了嗎
小護士吐吐舌頭,靈機一動:“我讓爸爸自己打電話自己跟你說吧。”
就這樣,小護士毫不避諱地在餘勒面前打起電話。
她本意是打給爸爸,讓爸爸自己跟媽媽交代下班會友喝酒的事情。尷尬的是,電話接通了,小護士甜膩膩地喊着“爸比,我下班了,你在哪裏”,揚聲筒裏華麗麗地傳來她爸爸的聲音:“我在單位加班。你直接回家吧。”
倉惶按掉免提。大概不願在餘勒面前露家醜。
“乖,聽話早點回家,天黑外面不安全。”小護士爸爸交代道。
小護士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手無力地垂下來,手機尚未來及暗掉的屏幕上顯示通話已經結束。
餘勒只好開口寬慰她,大概偶然開小差,可以喚起對生命的熱情吧。
小護士緩緩轉向餘勒:“他們在謀劃殺人。”
“殺人遊戲狼人殺”
小護士癡妄地哈哈笑起來,她手指着餘勒:“你在開玩笑嗎”
餘勒的從容平和便凝結在臉上:“你是說真的”
“裏面有你說的小胖。”
“你爸爸他現在在哪兒”
“沒用的。你抓不到他任何把柄,他也不會承認的。我是他女兒,才能用說話的腔調、語速、語氣中判斷出來他們在謀劃很嚴肅的事。恰巧小胖問了句痛快彈要不要”
痛快彈
餘勒不用太費力氣,就能意會。
動能彈、痛快彈、催淚彈、殺傷彈,正是971式18.4防暴槍目前配備的類型子彈。也就是說,若真是持有武器,也並沒有動用警察的標配槍支,而是押運護衛級別的槍支。
這種防暴槍又被成爲散彈槍。命中率高。其中殺傷彈每發彈中有22粒直徑爲6的鉛丸,在出槍口後逐漸擴散,形成一個散佈面飛向目標,不需精確瞄準,只需概率瞄準就可以了。
他們要去哪兒
他們要去哪兒
餘勒閉上眼睛,隔絕眼前的雜亂,摒卻小護士近在耳邊的呼吸,集中精力問自己:他們要去哪兒
“跟我來”餘勒心中一亮,浮出一個答案。
小護士拍下一張百元鈔票,起身就出門。
回望一眼那張紅粉大鈔,餘勒歉意地朝小護士笑笑:“不好意思了,下回我請。”
小護士大大咧咧地揮揮手,讓餘勒不必在意。
餘勒快步疾走,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來。後面的小護士來不及收腳,差點撞到餘勒身上。
“你不能去。”餘勒聲音不大,卻很堅決。
“爲什麼”
“可能有危險。”
“呼。”小護士苦笑一聲,“你又說玩笑話了吧。難道能指望你跑過去亮出警察證大喝一聲別動,警察,舉起手來他們就真的繳械投降了
真要有人能阻止假如有的謀殺,也只能是我。”
小護士拍拍自己的臉頰:“這張臉,就算是在黑暗中,有些人還是認得的。”
“不,你不是警察,你不必冒險。”
餘勒着急了:“你不必爲了我我能照顧自己的安危。”
小護士一肩撞上餘勒的肩膀,哥們一樣:“你真逗。今晚第三次讓我笑了。我連你愛的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分不清,纔不會着急跟你拉關係呢。”
路邊偶有汽車飛馳而過,大燈由遠及近照亮他們倆。小護士的神色,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嚴峻模樣。
餘勒定睛望着她,慢吞吞開口:“我有個疑惑,你有一身功夫,可那天在火車站,爲什麼聽憑一個持刀小賊劫持你。按道理說”
“按道理說我分分鐘就能反手滅了他,”小護士笑起來,“可人有三迷,我那時候剛失戀,目送男朋友和他的新女朋友成雙成對上火車,奔赴異地開始全新的幸福生活。一着急,痰迷心竅,忘了我有一身本領了唄。”
這是“心如死灰”的花樣解釋嗎
餘勒擠出一個笑容:“你是個有俠義心腸的好姑娘,聽我的,回家去吧,我幫你叫輛車。”
小護士“譁”地往後蹦一步:“你丫傻呀,你t不出來我是擔心我老爹嗎”
餘勒目瞪口呆,石化在風中。
“夠了,你第四次逗笑我了。”小護士咯咯笑起來,反手絞在一起,轉瞬變成二次元美少女的畫風,一點不見剛纔流利罵人的匪氣。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餘勒只得帶上小護士。
“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化工廠。”
“剛發生過爆炸的那一個”
“嗯。”
“爲什麼”
“有專家在裏面查爆炸原因。”
“不是管理不當”
“”餘勒看一眼小護士,沒有回答。倒車,上檔,將車開上路。
“可真要是把專家射殺死到工廠裏,不是捅了馬蜂窩”
“要是隻爲威逼震懾呢”餘勒反問。
“既然不會真的殺,那我們爲什麼還要星夜趕過去”
餘勒無奈:“大小姐,你不覺得真相很重要、曝光真相更重要製造禍端的背後兇手豈能任他逍遙法外”
“就憑你一個人好吧,加個我就憑我倆”
“當然不是”餘勒羞澀地撓撓頭,“我也就是猜他們可能去化工廠,萬一他們不去呢再說,我的推測也是建立在你的直覺之上。萬一是你想多了呢
我們且先去探探路,萬一我倆陰差陽錯都蒙對了,再叫人也不遲。”
小護士想了想,是這個道理。
畢竟自己的爹一向很正的。這次,與其說是爹讓她生疑,不如說是小胖讓她生疑。
聽說小胖是從別的體制內單位轉到公安局的,一開始並不在爸爸的手下工作,是後來才調到他手下的。
調來的一兩年裏,眼見爸爸對小胖的怨念越來越重,可,爲什麼還會跟小胖在下班後打成一片,還共同攪和進這麼私密的事情裏面待到見到爸爸時,一定要跟他好好談談心。
小護士坐在餘勒疾馳的車內,想着自己的心事。
車正開得流暢,前方又無路堵,餘勒卻沒來由停了車。
車拐向路邊加油站。
“沒油了”
“不。我們走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