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拉着諸人細細介紹了一番。
時張飛、趙雲皆爲名重當世的虎將,義勇們早仰其名,此番得睹尊顏,頓覺心心馳神怡,暗道身爲武人,能與這般虎將並肩作戰,已是無憾。
一番寒暄後,劉備旋即下令趙雲、關平安排義勇軍的排兵與佈防事宜。
卻說姜維想起諸葛亮的囑託,將劉備、張飛二人請到一偏僻處,張飛已是興奮難掩,邊走邊道:
“義勇們來得正巧,我軍實力大增,俺真恨不得賊軍早些趕來,也好大開城門,與賊人痛快廝殺一番!”
姜維頓足,抱拳道:“敢問岳父,勝則如何?”
張飛笑道:“勝則賊人自退,關中則穩如泰山。”
姜維頷首道:“不錯,丞相也以爲,應趁着援軍到來,士氣高漲之際教魏軍知難而退,而後着力消化戰果,鞏固關中。”
張飛不屑道:“曹丕心有不甘,即便知道我方來了援軍,哪裏肯不戰而退?”
姜維轉向劉備,抱拳道:“方纔臣已將丞相錦囊呈交陛下,陛下不妨觀之。”
“對對,方纔一忙,差點忘了此事!”
劉備拍了拍腦袋,自袖中取出一隻錦囊,解開綬帶,展開帛紙,眯着眼念道:
“螫蟲之觸,負其毒也;戰士能勇,恃其備也。今宜大張旗鼓,宣揚義勇威嚴,動搖賊心,此其一;臣又遣馬岱南出藍田武關,威逼南陽,此其二。曹丕陣中有才智之士,若知正面難抵,而後方遇險,必建兩害相權取其輕之言,如此則魏軍必退,危機自除。”
劉備這才知道諸葛亮已經派遣了馬岱引軍威逼南陽。
那兒原是曹真佈防的地界,眼下曹真攜了大軍北上潼關,南陽自然防守薄弱,漢軍奇兵突然出現,無疑會對魏軍上下造成極大的威壓。
不由得驚呼:“朕留着馬岱突騎營給他,原爲護衛之用,不料他應對極快,竟下此妙着,霎時滿盤皆活!”
張飛亦不住頷首:“螫蟲之觸,負其毒也;戰士能勇,恃其備也……說得真好,俺只慶幸軍師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就依孔明之見,以勢取勝,不戰而屈人之兵!”
劉備很快就爲這場對話定下調子。
******
轉眼已到約定的決戰時刻。
潼關之下長槍林立,刀鋒泛寒,曹真匯聚兩路大軍,如浪潮一般,緩緩殺至,望之令人色變。
但見魏軍盔甲齊整,槍戟泛寒,各式旗幟獵獵招展,聲勢浩大,黑壓壓地漫了過來,掩住了山河表裏之間本來的顏色。
潼關上下,漢軍旗幟鮮明,早已嚴陣以待。
徐晃身經百戰,經驗豐富,一眼便瞧出異樣,提醒道:
“大將軍,觀城頭旗幟,似乎一夜之間,蜀軍人數劇增,不知有何變故。”
“走,瞧瞧虛實!”
曹真面上古井不波,猛地縱馬上前。
魏國軍陣中突然鼓聲大作,大軍如波浪般向兩翼分開,曹真躍馬揚鞭,當先而出,身後徐晃、夏侯霸諸將並貼身虎豹騎分列而出,緊緊拱衛。
曹真膽魄極大,直驅到距離潼關大門百五十步頓方纔住,縱目睥睨關上,見城頭除了原本的“劉”、“張”、“趙”、“關”諸將旗之外,多了許多“某某郡義勇”字樣的旌旗,這顯然是一個重大的變故。
曹真微作沉吟,搖頭道:“劉備兵少,又經連番苦戰,哪裏還有援軍?也許是故弄玄虛……昨夜我送信入關,本欲給劉備退兵一個體面,此番正好上前盤問,一探究竟。”
“請容我追隨護衛!”夏侯霸大聲請戰。
曹真點了點頭,二人竟然再次驅馬上前五十餘步,徐晃咬了咬牙,拍馬跟上。
關上守軍似乎有意縱容,竟然沒有弓失迎候。
越靠越近,曹真目光自牆垛缺口射出,一一掃過“義勇”旌旗下的前排人物。
去年他還在都督關中軍事,與各郡官長頗有些接觸,此時目之所及,竟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氣息頓時爲之一滯,及至掃見“關隴義勇”大旗下端立的將領,更是沉眉暗叫道:
“不好,此人竟是西軍中的猛將韓德!”
韓德武藝高強,是西軍中的刺頭,故而人人皆識,他的出現,驗證了漢軍確實得了關中百姓義勇相助,一會兒魏軍若是選擇正面硬拼,未必真有破城的機會。
曹真此刻的心情已是一沉到底。
但他終究是心志堅定、敢於火中取栗之人,深吸一口氣,平復好震驚情緒後,鞭指關隘,高聲喝道:
“玄德公,可見我二十萬大軍軍容否?昨天提議,不知考慮得如何?”
這句話口氣頗大,關上諸將聞見,俱是怒目相視。
不及劉備迴應,姜維抱拳請命道:
“啓稟陛下,曹真未戰先詢,足見動搖,臣請出關,與之一會,正好將馬岱將軍突襲南陽一事當面告知,以收恐嚇之效。”
劉備遲疑道:“關下魏軍陳橫,曹真若心生歹念,此行九死一生,倘若如此,你叫朕如何面對你的母親?”
這時候,張苞、關興幾乎同時閃身而出,不約而同抱拳請道:
“願隨行!”
“願同往!”
張飛見兩人不懼危難,義氣深重,滿心歡喜,高興嚷道:“好,好,都是好漢子!”
姜維感激得與兩位義兄交匯了一個眼神,抱拳朗聲道:
“昔日赤壁大戰前夕,周瑜邀陛下渡江赴宴,實則暗藏殺機,局勢危如累卵,然君侯隨同赴宴,霸氣縱橫,嚇得周瑜不敢摔杯爲號,何也?蓋匹夫一怒,血濺五步耳!今關下魏軍雖多,臣與兩位義兄也非任人拿捏之輩,曹真若有異志,臣只憑手中長槍重弓,必取賊子首級!懇請陛下準允!”
這番話說得豪氣干雲,張飛心神激動,抱拳附和道:
“大哥,俺頗知伯約之能,並非大話,苞兒、興兒也已盡得真傳,定能平安歸來!”
趙雲也知道姜維的槍法箭術精湛,幾乎已是年輕一輩第一人,又有張苞、關興輔助,故也甚有信心,抱拳道:
“臣附議。”
劉備見狀,終於頷首道:
“如此,此事便交託你們三位,定要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