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寒夜,不帶一絲溫度的熾白燈光從高聳的黑鐵燈柱打下,將行人身影在雪地裏不斷拉長。
褐發男孩獨自走在街上,他已經好幾天沒喫過東西,身上的錢早就在買船票的時候用光,只能捂着咕嚕嚕叫的肚子,沿途尋找垃圾堆,希望能找到被扔掉的麪包。
“謝麗爾,對不起”
“照顧好自己,我知道他想要我的命,你是安全的,你不會有事”
“我還不能死,等我找到那些人,給媽媽報仇,我就回去找你,帶你離開莊園”
喃喃之語從喉嚨緩緩散開,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麼,也沒人知道他爲什麼這樣說。
只有他體內住着的另一個意識知道他這樣急着逃離納爾多莊園,完全是因爲恐懼再次升起,他從那個瘋狂地男人身上感受到無盡的惡意與殺念。
他就這樣跑了,帶着筆記本獨自逃離,卻沒有帶上謝麗爾一起離開,只是留下一封告別信,頭也不回地走了。
就在威廉姆斯停在一家餐廳後門的垃圾桶旁邊時,他突然看到聳立在布里特斯最中心位置的馬賽大教堂,那裏在寒冷的冬夜也亮着燈,儼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覺。
他咧開嘴巴,嘶聲不斷。
“只有歐德教廷和獵巫人協會針對巫師進行了獵殺女巫活動,那些男人一定都是歐德教廷派出來的,沒有其他人會這樣做。”
威廉姆斯面對散發光芒的馬賽大教堂,突然啐了一口,又雙手插兜轉身離開,他沒有看見遠離馬賽教堂的鐘樓,有個男人正在用望遠鏡觀察教堂周圍的一切。
只是比爾敏銳地感覺到有人監視,他隨意轉頭看向東南方向,模糊不清的影子出現在視線中,眼前卻還是威廉看到的畫面。
畫面又快速閃過,無數扭曲碎裂的場景在腦海割裂,有垃圾場的畫面、有給謝麗爾寫信的場景、有幾乎看不見臉的男人和女人們、也有令人完全無法理解的黑暗
但比爾還沒辦法將這些割裂的記憶穿件在一起,也不知道這中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只看到一個結果。
在這一年時間裏,威廉姆斯如願得到了男巫的力量,也更加沉默寡言。
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裏來,他來布里特斯想要做什麼,也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和真面目。
第二個年頭,威廉姆斯遇到了他在布里特斯的貴人托馬斯.魯德森。
在有些虛幻的如浸在水中的世界,一切都向出現在泡泡裏的夢境,但比爾能清楚感受到他對威廉姆斯那發自內心的關心。
在托馬斯做慈善回家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看見傻傻站在巷子裏死死瞪着歐德教廷的男孩兒,突然愣住,手中柺杖也突然滑落。
他快步走到威廉姆斯身前,想要一把抱住威廉姆斯。
幸運的事情是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托馬斯穿着厚厚的皮毛大衣,帶着純皮製手套,他沒有任何肌膚觸碰到威廉姆斯身上。
比爾能清楚地感受到威廉姆斯此刻也突然瞪大眼球,那顆空虛孤寂又充滿怯懦自責的心靈彷彿突然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迷茫和一起暖流經過大腦,衝入心田。
古怪不安從心底攀升,比爾努力睜開雙眼控制身體,這場噩夢中並沒有需要比爾解決的事,導致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離開。
「不知道菲特老闆是不是和我進去了相同性質的夢境,看起來也沒什麼可怕的。」
「該不會要我完成威廉姆斯的願望才能豈不是離開吧」
比爾開始苦惱,即便是在夢中與威廉姆斯共同看到也經歷了一些事情,他還只是大概瞭解了威廉姆斯年幼時的經歷。
正當他想辦法要做些什麼,冰冷的觸感瞬間令他打了個寒顫
直直掙開僵硬的眼皮,困難地呼吸着,眼珠子左右翻滾不停,比爾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出現類似死亡的僵硬,
他發現這裏不是自己暈倒的地方,這是一座空間狹小的房間,四周有幽藍色的冷色系燭光照明,將一切都浸染在寒光之下。
「藍色的冷火我還是第一次見,蠟燭裏添加了什麼特殊的材料嗎」
「我無法行動的原因是什麼,身體裏被注入令肌肉緊繃的藥劑,還是因爲身體死亡出現的屍僵」
「我怎麼出現在這兒兒,謝麗爾呢」
憋悶刺痛的肺部令比爾急促呼吸,他的四肢也想被什麼東西穿刺,血液緩慢地在體內循環流淌,但毫無疑問的是,他的心跳速度每分鐘還不足正常人的一半。
唰
唰唰唰
磨刀聲越來越清晰,影子沒什麼反應,比爾努力控制頭部左右轉動,脖子處也發生吱呀吱呀的響動。
磨刀聲戛然而止。
比爾快速停止動作,轉頭看向磨刀聲傳來之處,這才發現原來威廉姆斯的身體被綁在有斜度的木板上,木板還散發着令人作嘔的味道。
憋悶的地下石室中,冷光奪走了比爾在黑暗中的視線,單薄的腳步聲響起,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緩緩靠近
比爾眯起雙眼,用目光搜索着黑暗中發出聲響的東西,在四周晃動的黑暗中,他漸漸看到龐然大物
那是一團人類形狀的黑影,它的腳步時輕時重,忽起忽落,像個瘸子一樣走路,它的右手拎着鋒利的刀,刀鋒在冰冷幽光中折射寒芒,在不斷劃破空氣中前進。
這團影子的五官非常模糊,像虛無縹緲的霧氣無法精確成型,它的眼睛是純黑色,沒有眼白部分,像死不瞑目的眼球。
“呼哈”
它的口中時而冒出一團黑氣,像普通人類那樣呼吸,身體不知道是被黑影包圍還是由黑影組成,也不斷向外散發翻騰的黑氣,完全看不到人類身體。
這團高達兩米的影人繼續前進,距離比爾越來越近,手中利刃突然轉彎
刀尖對準身體,折射寒光晃過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