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情”
“拍片啊。”
“我知道拍片,拍什麼片子”老韓拍了一下腿道。
“好像叫什麼風月來着。”
“風月”老韓咂巴了下嘴,接着問“導演是誰”
“說是陳凱哥。”
“誰”老韓眼睛眨巴眨巴個不停。
“陳凱哥。”
老韓忽然就傷感了起來:“唉,我當時要是能有你這麼好的命,也不至於現在窩在學校裏。”
對於這種情緒像六月天一樣說變就變的文藝病什麼的,狄雲是最看不上,斜着眼瞧着他,撇了撇嘴。
老韓畢竟不是年輕人了,傷感了一下很快就收起了情緒,看到他的表情說道:“哈,你這是啥表情我說的是實話,一個演員雖然演技是根本,但機緣也很重要,沒那份機緣的話,水平再高也白搭,沒人搭理你,你一個人玩泥巴能玩出個影帝了”
“不是啥大戲,也就一文藝小片。”狄雲說道“怎麼還跟機緣、影帝扯上了。”
“嘿,口氣倒是不小。還小文藝片,一看你這就是頭髮短見識也短的傢伙,這兩年光見長肉不見長見識啊”老韓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文藝片纔好呢,容易拿獎,要是能在國際三大電影節上任意拿個獎回來,立馬成名,還走的是國際範兒,回到國內呵”老韓說在這裏不再往下說。
狄雲上輩子喜歡的是那種看得人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即穿個紅褲頭舉着拳頭從窗口飛出去的大片,對文藝片什麼的內涵太深的電影沒愛,即便看過也記不住。這輩子的第一部文藝片就被老賈帶到了溝裏去,以爲文藝片就像老賈拍攝的那種街頭隨便一站,籠着手,說着方言,鏡頭還不斷晃動的片子,沒留下多少好印象。
這會兒雖被老韓罵的像條狗,但確實漲了見識,沒想到在老韓眼裏文藝片竟然這麼牛逼,好像拿獎跟砍瓜切菜似的,摸摸鼻子沒說話。
“好了,定的是什麼時間在哪裏拍攝”
“在蘇州同裏鎮,讓儘快過去,大概得兩個月時間。”狄雲回答道。
老韓從桌子上取過來一張紙說道:“寫個假條吧。”
狄雲寫完後遞過去問道:“那考試的事情咋辦”
老韓接過假條看了看,倒沒吐槽他的字,收起來後說道:“儘管去吧,我會幫你說說的,但是今年的獎學金就別想了。”
“不想了,不想了。”狄雲道了聲謝趕緊開溜。
老韓這種老師挺好的,處起來輕鬆沒壓力。不過,老師嘛,總有那麼點臭毛病,逮住機會就會說教幾句。
回到院子,對面的姑娘依舊沒在。
狄雲覺得她那劇組有點扯,拍戲都不是一個地兒的拍,今兒在這兒明兒在那兒,滿京城地跑,姑娘兩天都沒回來了。要是讓自己在大街上遇見了估計還得將那個抱着小提琴猥猥瑣瑣的傢伙當成賊一腳放倒。
看來這別是道不成了,想了想取出紙和筆開始寫。
大體的意思就是我走了,去拍戲了,小緣分留給你照顧。這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特麼拖沓地嘮叨了兩張紙。最後還加了句,有時間給你打電話。
估計這最後一句纔是最想說的。
收拾了個小包,將那張紙從門縫塞進了徐婧蕾的房間,然後抱着緣分走進劉老頭的屋子。
老太太見着他的裝扮微微詫異地說道“這是要出遠門,去拍戲呀”
“嗯,在蘇州那邊,時間有點長,緣分麻煩你幫忙照顧段時間,等小徐回來了再交給她帶着。”狄雲說道。
“好,你擱這兒就行了。”老太太笑着點頭應下。
正在看報紙的劉老頭將老花鏡往下搬了搬看過來說道:“蘇州那地方可是好地方呀,人傑地靈,姑娘特水靈。楊廣就是迷戀那裏的姑娘才亡了天下,你小心了,可別被姑娘迷花了眼找不到回來的路。”
我讀書少,你別騙我,確定是蘇州不是揚州狄雲撇了撇嘴說道:“說的您老好像去過蘇州似的”
“嘿,我當年”
“你當年被迷花了眼”老太太笑眯眯地問道。
劉老頭立即悻悻地閉上嘴,報紙翻得嘩嘩作響。
蘇州因爲山水秀麗園林典雅而聞名於天下。要說江南的園林甲天下,那麼蘇州的園林就甲江南。
北依長江西抱太湖,水系發達,再加上保存的相對來說比較完整的城址,構成了一副小橋流水人家的水鄉古城畫面,被美稱爲東方水都。
兩輩子加起來還是第一次坐飛機,恐懼什麼的倒是沒有,就是有點心疼那八百塊錢。
這年代的八百塊可不同十幾二十年後的八百塊,因爲這時候一毛錢還是錢,能買兩根辣條、半斤醬油,還能買一根冰棍、兩盒火柴,十幾年後你去試試掉在地上都沒人撿。
飛機上盡心疼了,那還有心思去瞎想會不會忽然掉下去摔成泥巴。
直到下了飛機感觸到與北方冷冽乾燥迥然而異的溼潤空氣時,心情才變得好點。
長吸了口氣,清心潤肺,渾身都輕鬆起來。
把包甩在背上施施然地隨着人流走出機場。
剛纔還稱讚這裏比北方暖和,適合冬天居住來着,不一會兒就想罵娘。
人家都穿着單衣,再適當加件外套就成,而他裏面穿着線衣,套着特暖和的棉襖,外面還披件厚實的外套,短短一截路就出了一腦門的汗,只感覺身上黏糊糊的,特苦逼。
狄雲一出機場就看到了接自己的人,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舉着牌子站在人羣中簡直不要太顯眼。
她也是劇組裏面的演員,原本陳凱哥是想讓她演女主角的,但是過去試了試又覺得不合適,就換成了鞏利,不過在劇組裏面給客串了個小舞女的角色。戲不多,挺閒的,聽說今天要過來一個新演員,還是從京城電影學院過來的,便仗着在這邊待的最久,對這兒熟悉,自告奮勇地過來接機。
“你好,我就是狄雲。”狄雲走過去說道。
“哦,你好,我叫周訊,歡迎來到蘇州。”聲音微微沙啞,很特別。
有人的眼睛大而無神,有人的眼睛卻是小而有神,這姑娘的眼睛是又大又有神,清澈見底,能倒映出人的影子。小臉蛋,一頭短髮,看上去很精神。
狄雲不免多瞧了兩眼,忽然感覺這姑娘有點眼熟,好像見過,便問道:“你是京城人”
周訊愣了愣,緩緩說道:“不是,我是浙省人,前十五年生長在那邊,後幾年在這邊。”
不是京城人,那就是自己上輩子見過的。能有印象,鐵定是上過電視劇。搜刮了一下記憶,哦,出來了,好像是演過那個橘子紅了,對了,還演過大明宮詞。
“嘿,還是個名人哪”狄雲在自己頭上輕輕拍了拍想到。不過沒啥激動的,主要是自己現在也是個演員,沒感覺出來演員有啥了不起的。
周訊覺得這人有點奇怪,不但冬天滿頭是汗,就連舉動也很怪異,明晃晃的大眼睛瞅着他。
狄雲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乾咳了兩聲問道:“咳,劇組在那塊兒”
“同裏鎮。”這姑娘看着活潑,性子好像有些不盡然,說話慢悠悠的,讓人覺得一字一頓的清晰。
“離這裏遠不遠”
“挺遠的。”
果然挺遠,出了機場,兩人先是倒了兩趟車,然後又乘了次船,一個半小時後纔到了一個古香古色的鎮子。
狄雲感覺自己今天特有成就感,一日之內水陸空乘了個遍。然而沒球卵用,該熱還是熱,又不好意思在人家姑娘面前脫衣服,只能硬撐着,蒸桑拿似的,整個人熱騰騰地冒起,引得姑娘頻頻側目。
“你怎麼了”終於,周訊忍不住問了一句。
“熱得很。”
“不熱呀。”
“額,我剛從北方過來,穿的有點多。”狄雲說道。
“哦,那就脫了吧。”
狄雲舔了舔嘴脣,顧不得什麼形象問題了,也沒無恥到說個:姑娘我脫衣服了你轉過身去吧,就這樣當着她的面脫下外套露出裏面小紅花棉襖。
姑娘原本就大的眼睛瞬間睜得更大,很有種呆萌的感腳。
狄雲脫了外套,又脫掉棉襖塞進包裏,然後再穿上外套,這才從夏天回到了冬天,爽快舒服地常常喘了口氣。
這姑娘貌似反射弧老長,等狄雲收拾妥當了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狄雲尷尬地撓了撓頭道:“走吧。”
周訊抿嘴忍住笑:“嗯,你那件棉襖很漂亮。”說完後,轉身在前面帶路。
狄雲對自己這件騷氣十足的棉襖也是夠夠的了,誰見誰笑,笑完後還都特麼地誇一句很漂亮。
無奈地搖了搖頭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