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他自以爲了解的,不過是他以爲的,林清歡應該有的樣子。
這一點,與容徹出奇的相似,自然,所謂的結局,也都是一樣的。
宋池話說了一半便不再說了,默默的,一言不發。
林清歡也不好再說什麼,眉眼微斂着,視線落在一個虛妄的地方,好一會兒,漫不經心的沉笑一聲,語氣淡淡的:“那……就先這樣吧,你先好好養傷,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她原本也只是來看看他,沒想過要說那麼多的事情,更不想跟他把關係鬧成現在這個樣子。
所以……
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淡正常:“我改天再來看你。”
說完, 也不管宋池是否同意,都直截了當的轉身離開。
一言不發的從樓上宋池的臥室出來,無視站在門口的肖肅,直接出去了。
肖肅也沒說什麼。
現在這種情況,林清歡是什麼樣的態度,對於他而言,都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一樣。
他的任務是將林清歡平平安安的帶回去,此刻,她人都走了,那麼他自然也就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
轉頭透過房門看了一眼靠在牀頭的宋池,眸色深沉,不過,也只是一瞬間,很快便跟着林清歡一起出去。
當他走到停車的位置,林清歡已經在車上坐着了,肖肅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打開車門上車,繫好安全帶,骨節分明的手握着方向盤,遲疑了片刻,隨即,擡頭看向後視鏡。
透過鏡面看向林清歡,薄脣微啓,沉吟了一會兒,隨即開口道:“其實……思源少爺,是先生故意安排在宋池身邊的。”
這件事,對於他跟容徹來說不是祕密,甚至,宋池多少也有所察覺,唯獨林清歡。
大概是怕她擔心吧,所以就從來沒告訴她過。
肖肅原本也不想說的,只是下意識的想要把事情控制在自己能掌握的方位之內。
林清歡眉眼微斂着,聽見他的話之後,眼簾不經意的顫了顫,眉眼裏凝着些許喫驚,不過,也只是轉瞬即逝的一剎那,很快,便有恢復如常。
漫淡的長舒了一口氣,隨即,轉頭看向別處,好一會兒才沉着聲音應了一聲:“哦……”語氣裏稍帶着幾分不可思議,但也不過是僅此而起,嘴巴微微張着,片刻後,又像是釋然了一樣:“明白了。”
這話,不單單是回答肖肅,更像是回答自己。
肖肅看在眼裏,見她這樣說,漫淡的揚脣笑了笑,隨即便瞬時發動車子,淡笑着迴應:“想明白了就好。”
林清歡這個人啊,還真是一點都不叫人意外。
許多事情,她不說,甚至是看起來毫不關心一樣,其實心裏早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所謂的明白了,無非就是之前想不明白,現在想明白了。
而對於肖肅而言,她能自己想明白最好,想不明白,經過他提醒才明白過來,更好。
*
一路上,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氣氛出奇的安靜。
從宋池的別處出來,肖肅直接便將林清歡送去了醫院,對此,林清歡也沒說什麼。
打開車門下車,關上車門後,肖肅才從駕駛室的位置解開安全帶。
林清歡下車之後也沒急着走,而是等他從車上下來。
兩人之前,隔着一輛車,相對站着。
肖肅一如既往的溫和隨意,好像什麼事情都與他無關一樣。
林清歡亦是如此。
只不過相較於肖肅而言,她更輕鬆一些。
溫淡的笑着,語氣淡漠柔和:“我之前跟你說的事情,如果你考慮好了,隨時都可以找我兌現。”
肖肅:“……”笑而不語,眸光微沉。
然而,也只是一瞬間。
下一刻,便又像往常一樣,清淡的笑着,溫和淡然的看着她。
他一直都默不作聲的,什麼話也不說,林清歡也懶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禮貌的笑了笑,隨即轉身離開。
肖肅的視線一直禮貌的跟隨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的身形徹底在徹底消失才收回視線。
微微斂了斂眉,垂眸看着從口袋裏摸出來的手機,修長的手指飛快的在屏幕上游走,從通訊錄裏找到一串熟悉的數字打過去,過了好一會兒,那邊才接通。
他聲音沉冷如冰,嗓音裏夾雜着化不開的陰寒與凌厲:“車禍的事情,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漫無止境的沉默。
片刻後,便是毫不猶豫掛斷電話的忙音。
空曠的地下停車場,肖肅修長的身形看起來有些形隻影單,甚至是,有些落寞……
其實他現在這樣的情況,根本就經不起折騰,稍稍一動就是牽扯全身的疼痛,而他這個人,又極其不喜歡在林清歡面前顯露出一星半點。
單純靠耐力忍着,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都是極大的損耗。
現在這樣……
其實也挺好的,她不在,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所以,林清歡回去病房看見他在睡,便沒進去。
在醫院裏帶着原本就枯燥無聊,可是現在除了醫院,她也沒別的地方去。
索性還有祝卿聞在。
且不說她自己身上還有傷,就算是容徹跟容思源那邊,她也理所應當的詢問下情況。
想着,便直接朝祝卿聞的辦公室走去。
只是才走到門口,便聽見裏面有道略顯熟悉的聲音傳來:“……還要多久才能恢復正常?”
而相較於那人的深重,祝卿聞則顯得有些隨意:“首長,您也知道的,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更何況容徹現在還是第二次復發,難保有什麼情況是在我們意料之外的……”
“意料之外?”
祝卿聞:“……”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又道:“他之所以會失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上次受傷之後,腦部殘留淤血壓迫到了視網膜神經,他一直又不接受手術,根本就……”
“一直都沒有處理?”容東臨明顯有些生氣。
祝卿聞小心翼翼的,不過還是如實作答:“是。”
裏面沉默了一會兒,很快,便又傳來容東臨的聲音:“上次他爲了那個女人從世紀酒店頂樓跳下來之後,不是做過一些手術嗎?”
祝卿聞解釋道:“那個手術只是清創,以及處理他身上的其他內傷,跟眼睛沒關係。”
林清歡眉眼微斂着,也沒出聲。
感覺他們可能還要談很久,便不動聲色的離開了。
去花園轉了一會兒,走累了便隨便找了個地方坐着。
也不知道呆了多長時間,眼看着夕陽落盡,空氣中漸漸多了些許冷意。
感覺到冷,才逐漸回過神來。
長舒一口氣,隨即起身準備回去。
到了病房,便聽見容徹的聲音從裏面傳來:“肖肅說人早已經送回來之後就沒出去過,你一會兒叫幾個人去找找,應該還在醫……”
沒等他說話,林清歡便直截了當的推門進去,彷彿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麼一樣:“我回來了。”
容徹手裏還拿着手機,可見是才掛了肖肅的電話。
林清歡也只是看了那麼一眼,並沒有多在意。
祝卿聞面上有些尷尬,不過很快也恢復如常,輕咳一聲,順勢道:“那行,這就不用我再費心去找了。”
林清歡眼眸微微斂着,不置可否的淡笑着,也不接話。
容徹還是跟以往一樣,眼神有些混沌,不知是依靠聲音還是眼前那一抹迷茫的影子,看向她,清雋的眉心稍有些不悅的擰了擰,只不過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肖肅說你早回來了,去哪兒了?也不知道說一聲!”
聽起來是有些責怪,但又感覺,好像是稍縱即逝一樣。
前一秒還感覺到有,下一秒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祝卿聞覺得他現在待在兩個人中間,肯定特別尷尬。
所以也不敢久留,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完之後,見縫插針的說了些注意事項,就趕緊撤了。
他離開之後,林清歡這纔開口:“剛回來的時候見你睡着,不想打擾你,本來想去找祝卿聞問問你跟思源的情況……”說着,頓了頓。
視線落在容徹身上,漫不經心的打量着。
她不信祝卿聞沒有跟他說容東臨過來的事情。
只不過,祝卿聞應該不知道,他跟容東臨說話的時候,她在外面聽了一會兒。
容徹在林清歡面前一向謹慎。
但她忽然說起這個,容徹臉色還是抑制不住的沉了沉。
林清歡也不着急,見他不說話,便慢條斯理的幫他削着蘋果。
病房裏,氣氛稍稍變得有些壓抑。
不過最終還是容徹率先打破沉默:“然後呢?”
林清歡垂眸看着手裏的蘋果以及水果刀,不動聲色的揚脣笑了笑,但最終還是心平氣和的,漫不經心的回答着容徹的問題:“在外面聽了一會兒,但又怕他看到我不高興,就先走了。”
容東臨在她面前話說的還算客氣,可背地裏對她的稱呼卻只是一句‘那個女人’。
原本也是關於容徹的事情,她沒什麼好不能聽的,但容東臨明顯不想她跟容徹有什麼牽扯,她有何必非要跟他對着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