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魚妙入六博中（5）
那名嘍囉領命尋得受氣鬼魍無慧，提及些許誆騙言語，而魍無慧不曉緣由，只道此番非但有酒有肉，更有銀錢可賺，便即開懷赴宴去了。
這廝入得清淨雅間，忽瞧程鴻漸引領兩人在此相候，不由滿面驚惶，當下急欲抽身遁走，劉縯當即擲杯斷喝道：“納命來！”
漸蓁諸人本已商定相勸魍無慧棄暗投陰，這當兒劉縯如此吩咐，直教程鴻漸心下一怔，但瞧數名鄉野強人擎持斷刃闖入屋中，受氣鬼魍無慧更不招架，只顧涕泣跪拜道：“好漢們饒命······好漢們饒命啊······”轉而相求鴻漸道：“公子武功高強，小人定是打不過你的，還求饒命啊······”
劉縯聞言便嗔，竟而粗聲大氣地道：“真他娘沒出息，哪怕腦袋掉下來，也不過留塊碗大疤瘌。”
魍無慧尚自涕泣，當下不住脫口道：“是······是······”話到後來，忽覺所言欠妥，更不由身心皆顫，復又連連叩首道：“爺爺們饒命，爺爺們饒命喲······”
劉縯打個哈哈，復又相嗔道：“你這廝雖是魑魅魍魎中的一名惡人，不過瞧你那撮鳥樣兒，倒也不負‘受氣鬼’的名頭。”
程鴻漸愈發心生惻隱，便將魍無慧好生扶起，轉而相邀對方入座，隨之拱手抱拳道：“你也不必慌張，我們都是好人的······”說罷，便向對方引薦了劉縯及劉秀二人，而魍無慧只顧作揖，正不知怎生言語，程鴻漸接着續道：“我等欲要相勸你棄暗投陰，不知是否可行······”
魍無慧心下一寬，隨即咧嘴而笑道：“那是看得起我，師兄弟都欺負小人，俺······俺早就不想跟他們一道兒了······”話到後來，徑朝鴻漸瞧去，續道：“先前在綠林鎮的酒肆裏頭，你跟姚大小姐給過俺酒，要俺拿着療傷，往後就跟着你們了。”
這廝舉止癡憨，程鴻漸聞言莞爾，當下便以佳釀相敬，劉秀又向魍無慧道：“你既甘願來投，可否吐露魔教消息，而後簽下一張投名狀來。”魍無慧道：“可俺不會寫字。”劉秀道：“我且替你寫出一張投名狀，而你只消按下手印便是。”
魍無慧復又咧開大嘴，脫口說道：“那敢情好，小人知曉甚事便都跟你們講了。”話到後來，粗憨拿起大塊肉來，但瞧這廝滿面嘴饞態，將那大肉塞入肚腹，方纔狼吞續道：“你們軒轅派總壇劉嘉名是俺們幽天部的少主，這撮鳥原本喚作荀升，他可不是個好貨色，總他娘容着旁人欺負俺。”
程鴻漸直聽得心生惻隱，隨之出言寬慰道：“往後你跟着我等，衆家兄弟定會待你好，不會欺侮你，而無慧兄弟再也不是受氣鬼了······”
魍無慧聞聽此語，不由嚎哭一聲，如此隔得須臾，方纔平復心神，說道：“俺總算不是受氣鬼了，還是做好人痛快······”說着，復又輕啼悲泣，委實難以自抑了。
劉秀觀瞧這廝願入正道，委實甚覺寬懷，隨後出言相詢道：“敢問你究竟還知曉多少魔教消息？”魍無慧道：“俺們少主給你們監院長老送去過不少錢財，還有那御陣長老更已拜入本教了。”話到後來，忽而倒吸了一口涼氣，續道：“啊，是了，是了。俺們少主最他娘不是東西，你們軒轅派的秦皓軒畢竟是他師父，可這鳥人竟連師父都敢宰嘍。”
程鴻漸黯然未語，劉秀早聽漸蓁提過此事的諸般頭緒，這當兒不由唏噓道：“如此看來，本派的《元合真經》定是在那劉嘉名身上了。”魍無慧道：“俺家少主沒提過有甚祕籍啊······”
劉秀聞聽此語，自是更知祕籍去向，竟而輕嘆一聲，道：“祕籍定在劉嘉名手中，而這等絕世武學竟被魔教中人竊取在手，往後江湖中定有風浪了······”
劉縯登感義憤難當，是以悻悻脫口道：“要不是軒轅派有撮鳥願跟魔教串通，劉嘉名這廝豈會如此張狂。”
劉秀未置可否，當下復又瞧向魍無慧，問道：“你還知曉多少事情？”魍無慧道：“俺們翠玉軒的秦姑娘喚作秦妙紅，正是俺家法王的姘頭，近來這小娘兒倒是跟個姓耿的軒轅弟子熱乎着，而那嫖的不曉內情，往後定要喫苦頭。”
程鴻漸本就潛生憂慮，這當兒聞聽此語，便愈發躊躇滿懷，轉而悠悠闇忖：“巧倩只怕也不曉劉嘉名是甚樣的人，只怕也要喫苦頭的······”言念及此，更自欲語費思量，委實備受煎熬，如此隔得須臾，方纔出言探問道：“我有位同門喚作易巧倩，她跟你們少主······少主相好······不知現下怎樣了······”
劉縯不曉程鴻漸甚是看顧這名女子，當下只顧脫口道：“跟着魔教賊人，還他娘能有甚好果喫。”
程鴻漸直聽得神思難安，復又相詢魍無慧道：“我巧倩妹妹究竟怎樣了？”魍無慧道：“俺家少主倒也待她不賴，不過定是不會娶她的。”
程鴻漸跟巧倩畢竟自幼相交，但瞧他趕忙追問道：“怎麼······”魍無慧道：“俺家少主早已跟教主的孫女定下婚事了。”話到後來，忽而思及一事，隨即脫口續道：“俺倒給忘了，教主的孫女跟妹子都住在七雅閣裏頭。”
劉秀早已察覺此事，自曉對方所言非虛，是以微微頷首，說道：“那年少的自稱姓陸，名喚蘭馨，而年老的只提複姓鍾離。”魍無慧雙目圓睜，愚頑驚歎道：“俺的爺，這你也曉得！”。
劉秀徑將這廝所述言辭摘錄至投名狀上，隨後取出事先備好的印泥，便要對方畫押。魍無慧只顧展開大掌徑朝泥上蘸去，又將甚大掌印牢牢蓋到投名狀上，而劉秀出言吩咐道：“你且回至賭坊，權當今日無事，往後魔教只消有些風吹草動，便尋我等稟報。”
魍無慧本就深惡魔教，這當兒自是樂得答允，轉而敞開喫喝，如此酒足飯飽，方纔懷揣豬肘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