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沒事吧?”售貨的姑娘發現了宋善美的異常,有些擔心,伸手扶住了她。
宋善美這才站穩了。
“我沒事兒,”宋善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她只覺得,眼睛裏,異常的酸澀。
宋善美拿着報紙,強忍着即將涌出的眼淚,又細細的看了下去。
報紙上講述的,是一個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據說,兩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來,交情匪淺。男方和女方也算是門當戶對,從小就認識,青梅竹馬,感情至深。
不料,天有不測風雲,男方出了事故,成了植物人,女方仍舊對他不離不棄,守在身邊,精心照顧,而且,不顧周圍人的反對,要義無反顧的嫁給男方。
據說,女方已經懷孕有差不多三個月了,現在是奉子成婚,也算是給了兩個人悽美的愛情一個暖心的結局了。
兩個人的故事,真的是催人淚下,可歌可泣。文章中,極力渲染這種不離不棄的感人至深的愛情。
奉子成婚?
那蘇家小姐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宋善美只覺得,心裏好像刀絞一樣,可她就是流不出淚來。眼淚,被生生的,又逼回了眼睛裏。
她算了算日子,自己和裴盛陽,從剛認識到現在,也差不多是三個月了。
而蘇家小姐,正是那個時候懷的孕。
宋善美有些。
難不成,裴盛陽第一眼看見她,就對她感興趣,只是因爲,她長得格外的像他的女朋友?
只是因爲他女朋友懷孕了,他無法親近,纔出來沾花捻草?
而,因爲對他的女朋友感情至深,就算把她當做替代品,他都不願意,所以,那幾次共處一室,同牀共枕,他都沒有過任何非分的舉動?
宋善美哭了起來。她跑出了商店。
她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出了候機大廳,漫無目的在街上走。她不知道自己將要到哪裏去。
她原本,定下的行程,做好的計劃,全都因爲這個新聞,而泡了湯。
她心中,有說不出的憤怒,還有恨意,以及,無盡的悲傷。
她好想,找個地方,嚎啕大哭一場。
然而,她拉着行李箱,還沒有找到這樣的地方,就已經開始忍不住了。她蹲坐在了汽車站牌前的道沿上,止不住的放聲痛哭了起來。
她埋着頭,不願意讓路過的行人,看到她的臉。
有人走在了她的身邊,朝着她遞過來了紙巾,她也壓根兒毫無察覺。
“別哭了。”那個人說。聲音很好聽,很純淨,也很冷清,就好像,是一汪泉水。
她哭夠了,終於擡起頭來,接過了紙巾,擦了擦自己的眼淚。
那個人看着她,似乎有些驚訝,接着,是沉默。
她沒有擡頭,只是自顧自的擦眼淚,一面哭,一面擦眼淚。
那個人皺着眉,問:“你不是在美國嗎,怎麼,又跑回來了?發生了什麼事兒?”
宋善美擡起頭來,看向了那個人的臉。
那個人,正是在醫院裏有過兩面之緣的姜醫生,姜浩哲。她見過他胸前的銘牌,記住了他的名字。
宋善美站了起來,道:“你認錯人了。”
宋善美不知道對方說的是誰,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長得和她格外相似的人吧,就比如說,裴盛陽的新婚妻子,再比如,眼前這個姜醫生的前女友。
宋善美有些發懵,難道,她長了一張大衆臉,或者,整容臉?所以,走哪兒,都能遇到長相相似的人。
宋善美對於眼前這個姜浩哲醫生,並沒有什麼反感,雖然,他說話冰冷而又犀利,刺耳難聽,可,不可否認的是,他是一位認真負責的好醫生。
宋善美只當他就是那樣古怪的性格。可她現在,也沒心情和僅有過照面的人說太多的話,於是,道:“姜醫生,如果這是你搭訕的方式,我想,還是免了吧。”
宋善美說着,嘴角露出了一個悽然而又蒼白的微笑,“我現在,還不想認識新的人。”
姜浩哲住了嘴。他有些詫異的望着宋善美,只見她眼神憂傷,卻純淨,根本看不出來遮掩和說謊的模樣。
或許,她已經,將他從自己的心底,徹底抹去了吧?
姜浩哲想。
曾經,對於這個女孩,多麼重要的,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人,如今,卻被抹去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喜,還是悲。
他又板了臉,神色恢復了清冷,以及,微微的鄙夷和厭惡。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是眼前這個女孩,在他最單純的年紀,用惡毒的伎倆,給他灌了藥,拿走了他的初夜。
或許,說出來,有人會恥笑,說他一個大男人,有人投懷送抱,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如此耿耿於懷,就好像吃了多大的虧一樣?
姜浩哲心裏清楚,對於別人,或許,這不算什麼。但,對於他來說,從小在嚴苛的家庭教育中長大,他容不得自己有一絲一毫的瑕疵。
而,那一件事,是對他人格和尊嚴最大的侮辱,可以說,對他內心的衝擊,不亞於任何一個被強-暴了的女生。對,就是這種感覺,被強迫,被誘jian。
而,正因爲身爲男兒身,他更覺得恥辱。
他根本就不愛那個女孩,卻做出了違背內心規則秩序的事兒。他無法原諒自己。
他更厭惡罪魁禍首的那個女孩,厭惡她的卑鄙和不擇手段。
他將這種憤怒,遷怒到了那個女孩身上,用錢羞辱了她,彷彿那樣,才能勉強讓他的內心獲得一點點平衡。
從那以後,他換了電話號碼,也刻意躲着那個女孩。發生了這種事後,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面對她。就索性不見,免得尷尬。
當年,他因此失去了深愛的初戀女友,悔恨過,放下尊嚴祈求過,可是,都於事無補。他將那份無處發泄的恨意,全都轉嫁給了罪魁禍首的女孩。
他恨她。
然而,時過境遷。
過了這麼些年,沒有再聯繫了。他偶爾會想起,他們小時候的點點滴滴,想起那個女孩,跟在他後面,亦步亦趨,叫着哥哥的模樣。
他有時候會想,她真的,就那樣罪大惡極,無法饒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