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承爵以來,面臨的第二場大規模會戰,可卻仍覺緊張不已,胸中心緒起伏不平。
就規模而論,這場東河平叛之戰,已超越了之前冀州那場會戰的兩倍以上。而此戰對大秦的意義,也更勝於平定匈奴。
深吸了口氣,嬴衝使自己盡力平靜了下來,隨後就命人張開了輿圖,直接在圖中一點。
“決戰之處,就在此間命李廣率二師之衆前出,搶佔此處三裏坡佈陣。並遣遊騎玄修探明四方,此地一切異於平常之事,都不可放過。”
郭嘉看了一眼,就知嬴衝選擇的會戰之所,正是兩方大軍間的中央地段。那處也是一片平原,周圍一馬平川。只有三裏坡地勢稍高,可以佈置弩炮與發石機。
隆國公是不得已,不得不在此阻擋討逆軍的兵鋒。而對於討逆軍而言,選擇這處決戰,也不是不可接受,正可將禁軍戰力上的優勢,發揮到淋漓盡致。
此外這裏距離東河河畔,只有三十餘里,依然在水師的掩護範圍之內。
且他這位主君,哪怕至此刻,亦是小心謹慎到了極點。
“此外全軍準備火把與照明之術,所有炊事營在此處生火造飯,準備供前方食用。”
這是考慮到此時已是晚間,勢必要夜戰不可。而軍中的所有五星墨甲,雖都有觀瞄系統,在夜間也能視物,可其餘的輔兵,卻並無夜視之法。
體力方面亦需納入考量,只有喫飽了飯之後,纔有力氣。而夜間這一戰,嬴衝預計幾個時辰之內不會完結,故而需要一個安全的造飯之地,隨時補充。需知乾糧與熱飯,畢竟是不能比較的。
只是當吩咐完這些之後,嬴衝卻依舊不能完全放心,眉頭緊皺,感覺自己,還似是漏過了什麼。
不過須臾之後,韓信就已策馬到了他的身前:“殿下,我看那河裏面有些不對勁,殿下最好是請玄修過去看看。”
嬴衝微一挑眉,立時策馬,往那河邊行去。他仔細看那河面,並沒發現什麼異常。可當韓信從河中舀了一壺水上來之後,嬴衝看着裏面一些細小似粉塵般的白色晶體,卻是面色微變。
“這是,鯨塵”
也虧得是他這一年來,讀了不少道書,才能認出此物。所謂的鯨塵,是取一種生存在極北之地的白鯨血肉,加工而成的粉末。
此物常用於煉丹,也被許多玄修充做輔助用的施法材料。只因內中,含蘊有充沛無比的寒力。
“原來如此”
嬴衝明白了過來,眼中終顯出了釋然之色:“這位居然想要冰凍整片東河,好大的手筆。”
在場諸人,亦是遍體生寒。感覺那位隆國公,果然是詭計多端,不愧是當世名將。今日他們只需稍有些疏忽大意,就可能遭遇滅頂之災
可這刻嬴衝卻一聲輕笑,目望南方:“看來那位,已是技窮了。”
往日的那位隆國公,可從來都不是以這陰謀詭計,聞名於世。
當天邊紅霞滿照之際,隆國公龍在田,正浮立在三百丈的高空中。不過此時的他,卻並未看那對面幾十裏外,那正緩緩行來的敵軍,而是望向不遠處的那條東河。
東河寬有三百七十丈,水深二十四丈,在清江所有的支流中,規模可居前三。
這卻並非是他們這一方的人所爲,而是對面另有人施法,藉助那些鯨粉的力量,提前凍住了這一片河道。
見得此景,龍在田不禁一嘆:“真不愧是嬴神通之子,果真了得。至少在兵法一道,世間已沒幾人能夠勝得過他了。”
旁邊的裴寬,亦是神色沉凝。龍在田的努力,他這兩日都看在了眼中,這位可謂是機關算盡。可即便如此,也仍未能算計到嬴衝,也沒法逼迫對手,在他們想要的地形之下決戰。
暗歎了一聲,裴寬問身側的一位玄修供奉:“這河面的冰凍,能維持多久”
“如無干擾。最多可維持七天,不過”
那人一邊答着,一邊看向更遠的方向:“保守的估計,六個時辰就是極限。”
此處數人,都可見那冰面之上,現出七彩虹光。這是因河面之上的溫度大幅升高,水汽升騰所致。
不出意料,這定是對面陰陽師的手筆。想必不久之後,這冰面就可解凍。而那十七萬水師,也可安然無恙的駛入東河。
“準備決戰吧”
龍在田目含厲色,定定的看着對面:“你我的一切幻想都可放棄除了正面應敵之外,已無他法可想。”
然後下一須臾,他就見那對面的禁軍忽然止步,而後一片片的石牆,拔地而起。
龍在田見狀,不禁苦笑。心想這位後輩,可真是得理不饒人。在這種已基本佔據優勢的情形下,也依然不願輕舉妄動。仍是要等那支十七萬人水師,進入東河麼真是連半點機會,都不願給他啊
嬴衝確實不願主動攻擊,如今時間站在他這邊,在這裏拖個三五個時辰,都是無妨的。
其次也是打算在這裏稍稍整頓,順便使士卒能夠喫口熱飯,休息一陣。行軍一日,他麾下將士,已略顯疲憊。而他對面的叛軍,卻是以逸待勞。
儘管這對禁軍戰力的影響,微乎其微,可一旦雙方交戰超過六個時辰,卻可能成爲他的敗因。
在這裏穩一穩,纔是上善之策。
不過對面的龍在田,顯然是不願給他任何的喘息之機。就在雙方大軍,接近到十里時,對面就已開始了強攻。首先是從弓弩開始,無數的箭只騰空而起,漫射而來。一連十二輪,在短短一刻之內,往討逆軍陣地,傾灑了上千萬的箭只。
可嬴衝的麾下,亦不遑多讓。禁軍的精銳,也在這刻顯露無疑。手中強弓大弩的射程與威力,都遠勝過對手。
十二輪箭雨過去,對面傷亡至少五萬之衆。而討逆軍這邊,則因有胸牆掩護之故,損失不到萬人。
不過在這浩瀚箭雨的掩護之下,叛軍數萬墨甲,已經衝擊的到了他們的陣地之前。
眼見得這大陣,叛軍那前赴後繼,排山倒海般衝擊過來的情景,矗立在三裏坡觀望戰場的謝安,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氣。
“那位隆國公,他是打算一鼓作氣,一擊決勝不成”
“顯而易見,他現在拖不起了,比殿下他更想速戰速決。”
郭嘉亦是第一次,身凌百萬人大戰的戰場,卻是神情淡淡:“一擊決勝有些誇張,可他絕不願見這一戰拖到明日清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