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翡盤腿坐在沙發前面的地毯上,腿上搭着靠墊,雙手捧着馬克杯,見她穿着冬天的厚睡衣,笑道:“不熱麼”
地熱非常暖和,室內差不多接近25度,不過宋宛熠收拾行李時沒考慮這點。“有點熱,不過還好。”
茶几上還放着另一杯牛奶,顯然是顧懷翡爲她準備的。宋宛熠走過去,挨着她坐下。
顧懷翡把筆記本電腦往宋宛熠的方向推了推,方便她看:“這個就是爺爺說的錄像。”
宋宛熠好奇地往前伸頭,她記得顧爺爺說,那年他當選爲全國美術家協會副主任,爺爺帶全家人飛來b市爲他祝賀,剛好碰上顧懷翡的生日,就錄像作爲紀念。顧懷翡下午找dv,原來就是爲了這段視頻。
顧懷翡按下播放鍵,一位女性的聲音立即傳了出來:“懷翡,萌萌,你們在書房做什麼呢,準備切蛋糕了。”
顧懷翡解釋:“是我母親,這段視頻是她錄的。”
畫面裏,紅木門被緩緩推開,鏡頭晃動,錄像的人在行走,然後畫面穩定下來,聚焦在桌案後面的兩個女孩身上。
宋宛熠那時候才6歲,比桌子腿高不了多少,小手扒着桌楞,下巴墊在自己肉呼呼的手背上,視線固定在前方一個翠綠的物件上,奶聲奶氣地問:“姐姐,那是什麼”
12歲的顧懷翡已經長到了成年人的身高,眉眼稚氣未脫,但氣質比同齡人穩重幾分。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筆洗看,便拿起來,放到她手邊,道:“這是翡翠筆洗。”
宋宛熠已經開始學寫大字了,知道筆洗是什麼,但眼前這個跟家裏的青花瓷不一樣,便又問:“翡翠是什麼”
“是姐姐的名字。”顧懷翡說,“我寫給你看。”
顧懷翡提筆蘸墨,懸腕運筆,狼毫抵着宣紙擦過,留下墨黑印記,最後挑點收筆,是一個柔中帶剛的楷體“翡”字。
“你叫什麼”顧懷翡握着筆問。
小女孩揚起巴掌大的小臉,乖巧地答:“萌萌。”
“宋萌萌”
“不對,是宋宛熠。”小女孩有點靦腆,但十分勇敢:“我想寫給姐姐看。”
顧懷翡把毛筆遞進她手中,見她個子太矮,夠不到紙,便坐進圈椅中,然後將她攔腰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小女孩也不怕生,真的就坐在她懷裏,把自己名字寫出來了。倒也橫平豎直,只是剛練大字沒多久,筆鋒的藏與露、帶筆與順轉,還生澀得很。
稚嫩的一行顏體大楷,豎着列在她剛剛寫下的“翡”旁邊,彷彿排排坐的三個小朋友,洋溢着天真無邪的笑臉將她包圍。
顧懷翡留心了一下她握筆的姿勢,輕輕覆手上去,握住她軟綿綿的小手,幫她糾正:“無名指這兒,要這樣格着。掌心要空一點,這樣。”
顧懷翡包着她的手,帶着她重新寫字:“手腕要這樣動,感覺到了嗎。”
小女孩順從地由她引領,聽話地點點頭。
畫面外,再次響起女性的聲音:“懷翡,等下再教妹妹吧,萌萌,阿姨幫你切蛋糕,走,我們去喫外面吧。”
視頻放完,自動停止,周圍突然變得無比安靜。
電腦前,宋宛熠臉色緋紅,有點難爲情,字寫得七扭八扭,卻敢主動要求寫給顧懷翡看。掩飾地喝了口牛奶,自我調侃說:“我小時候,很有表現欲啊”
“啊”宋宛熠一臉茫然。
“你留給我的卡片,還記得嗎。”顧懷翡解釋道,“上面的字已經十分漂亮了。”
宋宛熠想了幾秒纔回憶起來,回國前爲了答謝顧懷翡送給自己藍玫瑰,手寫了一張感謝卡片,託酒店前臺轉交給她,於是笑起來:“姐姐收到了呀。”
原以爲不會再見到的人,此刻就坐在自己旁邊,還一起看了兩人小時候的錄像。心裏忽地涌起奇妙的感覺,宋宛熠轉頭看了旁邊人一眼。
顧懷翡也在看她,見她似乎想說什麼又不好意思開口,便問:“怎麼了”
宋宛熠抿抿脣,覺得自己有點小女生的矯情,又搖搖頭:“沒什麼。”
顧懷翡似乎保持一個姿勢坐累了,拿起抱枕放到一旁,伸直雙腿,側過身,左手肘抵在背後的沙發上,指腹虛虛地抵住側臉,以非常舒展放鬆的姿態面朝她。
宋宛熠穿的是兩件套的睡衣,粉色的,領口綴着一圈蕾絲花邊,口袋上縫着蝴蝶結,絲帶底下還墜着兩個白絨球。
款式比較可愛,是十幾歲小女孩喜歡的風格,宋宛熠年齡與日俱增,但喜好恆久如一,依然存着顆少女心。
她看看自己的粉嫩睡衣,又看看顧懷翡身上簡潔大方的絲絨睡袍,有些不好意思地蜷起雙腿,想要擋住自己。
剛洗過的長髮散發着護髮精油的香氛,從背後鋪下來,遮住小半張臉。乾淨的眉眼藏在額前碎髮間,因爲熱,眼皮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如宣紙上暈開的胭脂色。
睫毛低垂,目光略帶羞怯,抱膝而坐,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帶着溫熱的奶香,柔順得令人心軟。
見她脣角沾着半滴牛奶,顧懷翡伸手過來,輕輕地幫她擦去。
指腹擦過脣瓣,留下鮮明的觸感,宋宛熠心底一驚,還沒反應過來要躲,顧懷翡已經收回了手。
心臟砰砰狂跳,幾乎要從胸腔裏飛出來,腦子似乎短了路,顧懷翡後面又說了什麼,宋宛熠沒聽明白,迷茫地啊了一聲。
顧懷翡拿出一串車鑰匙,放在她牛奶杯旁的茶几上,說:“明天你開這輛車去上班吧。”
宋宛熠聞聲轉頭,迷濛地朝鑰匙上掃了一眼,不是那輛跑車,看車標,是輛賓利。
顧懷翡說:“去工作的話最好低調一點,你暫時先開着,過兩天我找朋友借輛別克。”
宋宛熠人呆呆的,安靜聽完,沒多想,順從地點點頭。
顧懷翡以爲她是困了,便揉揉她的腦袋,催她回房睡覺:“去休息吧,明早我喊你起牀。”
宋宛熠聽話地站起身,夢遊一般踩着樓梯走回書房,關門,倒在單人牀上。耳朵貼在枕頭上,毛細血管微弱的震動在狹小的空間被無限放大,傳進耳廓,引起強烈的振鳴。
咚咚,咚咚,又快又劇烈,如同擂鼓。
宋宛熠忽地跳下牀,拉開門,走出房間,站在二樓走廊上往下望:“姐姐。”
顧懷翡正在刷馬克杯,聽到動靜,從走廊下方的廚房走出來,仰頭向上看:“怎麼了”
宋宛熠臉燒得通紅:“姐姐有血壓儀嗎,我好像血壓有點高,想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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