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平靜,連自己都覺得無情。
也許,她真的早該無情一些,就不會受那麼多的苦了。
“我可以毫無愧疚的過一生,因爲我爲你求了藥,使得你生命延續,我並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至於離開之後,你是死是活,我管不了。”
“不是我和你相好過,就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我爲你做了這麼多,你也不該,在我說分手之後,還苦苦糾纏,擾我平靜生活。”
章澤的心,在滴血。
蘇瓊的平靜,刺傷了他,嗤嗤一笑,笑中帶着些許淒涼,
“嫋嫋說你在薄懿身邊不快樂,他對你不好,我就勢必要將你救出來。我想帶你過上幸福的生活,在你看來,卻是擾你平靜生活”
“是啊,你說的沒錯,相好不一定要在一起,你爲我付出了那麼多,我確實不該,再打擾你的生活。”
他轉身,肩膀有些無力,
“本就是我,耽誤了你的幸福生活,我一個病懨懨的男人,怎麼值得你去爲我付出那麼多”
趔趄着都到吉普車旁,他打開車門,回身看着蘇瓊,
“可是我還是不想就這麼放棄你,小瓊,你爲我做了這麼多,現在是我報答你的時候了。我還會來的,你也不必讓薄懿將你藏起,因爲見不到你,我會一直找。”
車輪在雪地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弧線,吉普車喫着雪,漸漸駛離了蘇瓊的視線。
她木訥的站在原地。
片刻之後,蹲在薄懿沒有堆完的雪人旁邊,替他將這雪人堆完。
不多時,身後響起咯吱咯吱踩雪的聲音,
“爲何不進去”
薄懿低沉着聲音說話。
他剛纔趴在窗戶上,恨不得自己長了順風耳,將他們兩人的談話內容聽清楚。
“堆雪人啊。”蘇瓊扯出一抹笑容,“你說要堆一個我,還沒有堆完呢。”
說話都不停歇的往雪堆上面堆新的雪,但是手法卻很雜亂,毫無頭緒,說來她也只是重複着一個將雪不停堆高的動作。
薄懿站在那裏,看着蘇瓊背影,薄脣輕啓,
“y國首府大學流傳,你和章澤,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醇厚的聲音,揚着一些不悅,似乎能夠穿透厚厚的雪層,返回到蘇瓊的耳中。
“你不是說,不在乎外面的人怎麼說嗎”蘇瓊問他。
“我在乎你的想法。”
這段時間,薄懿很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心意,可是蘇瓊始終沒有給他一個正面的迴應。
她不說不離開,也不說離開。
彷彿是在推太極一樣。
“我現在在你身邊,什麼想法很重要嗎我們的約定還沒到時間,最起碼在之後的將近十個月內,我是在你身邊的。”
“那,十個月之後呢”
“”
“你還會走。”
蘇瓊的沉默,讓薄懿非常不滿意。
將她一把拉了起來,面對着自己,他的聲音,寒沉冷絕,
“我怎麼做,你纔不走”
蘇瓊的肩膀上,傳來一陣痛感,薄懿總是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用他強大的力量傷害着她,
。”
薄懿鬆開了蘇瓊的肩膀,看着自己這手掌,腦海中卻是七個字:分裂情感性障礙。
他有病,還沒治。
蘇瓊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感覺差點被他給卸掉,“外面冷,先回去吧。”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薄懿轉身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她進入房間,一屋子的暖流瞬間包裹了她,冰火兩重天的感受,讓她的眼睛有些想要流淚。
長輩們都關心的看着她。
阮阿姨問,“小瓊,你和薄懿,吵架了”
“沒有。”
蘇瓊看着呂立峯,微微一笑,“姥爺,我很好,您別擔心,薄懿他只是出去走走而已。”
呂立峯點頭,“姥爺不擔心。”
“那,我先去做飯,你們坐着,今天嚐嚐我的手藝。”
她一轉身,走進了廚房,身後的四位長輩,面面相覷了一番,並沒有多說什麼。
森林中
薄懿走着,倏而一拳打在旁邊的樹上,雪花撲簌簌的落下來,灑了他一身。
那丫頭覺得配不上她,可是他呢,卻是覺得,是他配不上她。
薄華立,孟紫琳,自己的親生父母。
可是他連親生父母的愛都得不到,蘇瓊這丫頭卻可以輕易得到。
從小他就針對她,爲難她,她以爲是厭惡,實則是他的嫉妒,嫉妒她可以輕易得到父母的愛,而他只能輕易地失去。
失去父母之愛,失去弟弟,也失去原本溫暖的家。
母親說薄懿,若是我可以選擇一個去死,那個人一定是你。
親生母親,希望他死。
這就夠了嗎,若只是這樣,他不用這麼嫉妒蘇瓊的。
他還,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若是當初,不是他將父親父親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告訴母親,母親也就不會找到薄華立,大鬧一場,最後從樓梯上摔了下來,終身不育。
是他多嘴。
從六歲,到十五歲,薄懿就一直在薄華立和孟紫琳這樣的指責中度過。
這種負罪感,已經深深植入他的內心,無法根除了。
每一次被孟紫琳罵是殺人兇手,他最擔心的,不是來自孟紫琳的打罵,而是被蘇瓊聽見。
她一定會和父母一般,說他是殺人兇手。
他纔不要,這個世界上,再有一個人,說他殺人兇手。
這件事情,他瞞了蘇瓊,17年。
他不是厭惡蘇瓊成爲薄家的人,而是他的心中,薄家的人,除了爺爺,沒有一個正常的。
他也不是正常的。
“呀”
一聲怒吼,驚動了林中飛鳥。
他一拳一拳砸在樹幹上,發泄着自己心中的苦悶。深邃的眼眸,充滿了不滿,還有傷心。蘇瓊喫過了午飯,正在收拾餐桌的時候,薄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