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惶惶難安。
他沉默坐於她的牀前,目光似看她又似未看。
三月初的天氣,還有未曾褪去的冷意,就像高嵐此刻心頭戰慄的微寒。
高嵐看他,隱約看到他眼底的苦澀,而他看她,估計也難以道明她此刻所想。
服侍之人悄然退下,高嵐手間感受着他細長微涼的觸摸,一室寂靜,無一絲響動。
他微動了動眸,看着她,似乎想什麼,最終什麼也沒出來,只是沉沉的出了口氣。
高嵐木木的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總感覺和眼前的男子保有距離,以至於,連話都害怕自己會錯。
“今晚謝謝你,我知你很害怕。”他語調沉悶,“我雖過,你舅舅之事與這些有關,但原不需要去這樣做而參與,我騙了你,是我的錯,我不祈求你能寬恕原諒,只是,我希望你能留下來,給我機會彌補你。”
高嵐靜靜的聽着,躺着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就像是勁風一陣陣的刮過她的心口。
她的眸緩緩而動,看着他的眼神,看着他如壓彎的松一樣謙卑和盛滿歉意,這是之前她從未見過的,她抿了抿乾澀的脣,淡淡道“在血流出來的那一刻,擡頭,我望着那個背影,一瞬間恍惚以爲那是你。。”
上官睿吞嚥了下口水,定定的看着她。分不明心中莫名涌起的那絲入蜜般的甜意,是不是愛。
她看着他,靜靜等待他張口。
牀榻旁邊的燭光在上官睿的臉上鍍上一層柔柔的光。淡淡的,文雅而舒適,就像清早的日出,明媚而不刺眼。
“你害怕我死”他許久,語氣中帶着幾分驚奇,幾分柔切的道,嘴角的笑意一點點如花般綻開。盛開在原無表情的臉上,有些突兀。
他等待良久,等待她的回話。等待她表達或者辯解些什麼,最終等來的是她久久的沉默。
望着他有些炙熱而幽冷的眸,心中感慨萬千,話在脣間。卻不知如何回答。
他那閃亮如星辰的眸緩緩的降了下來。掩不住的落寞,僵立半晌,他慢慢的起身來。
“怕。”她看着他起身來,遂開口道,只是聲音啞的出口只剩氣息。
當她握上刀柄的那一刻,她看到他幽深的眼眸,那眼神中有期盼,有擔憂。她也不上舉起刀的那一刻,是爲了他的參與。還是他爲她受那麼重的傷,在那樣的眼神下,她不自己的動作,只是,那一刻,他的眸深深的映入她的腦海。
刀插入“玄元”身子的那一刻,她強迫自己不去看,眼睛木木似看前方,實則早已失了神,她似囈語一般出早已準備好的臺詞,許久,才找回自己的呼吸,繼而看到背對着她的“玄元”的血沿着刀緩緩滴落,聲音清脆。
那一刻,殺人的駭意奪了她的神志,她恍惚分不清所刺之人是誰,兩個人的影像在她腦海中盤旋,她眼前一陣眩暈。
嗓音低啞,聲音微弱,連她自己也只聽見氣息,未感覺到發聲,更何況是上官睿,她極努力的吞嚥了下口水,潤了潤自己乾涸的食道,大聲開口道“可是我知道你沒那麼脆弱。”
他身影一頓,停下了腳步,轉而看她,“沒那麼脆弱”
她擡眼看他,剛剛的用力話,似是撕扯着喉嚨,一時痛的她皺起眉來,緊接着低頭咳嗽,牽扯着腹腔一陣陣疼痛。
她按着牀榻,似乎要將心咳出來,嗓子乾啞難受,許久,纔在他的輕拍在漸漸的緩和下來,上官睿看見她擡起的臉時,她的臉早已咳成了潮紅色。
高嵐擡眸,落入一雙滿含關切和緊張的眸裏,就是這雙眸,在爆炸的那一刻,鐫刻與她的眼底,亦是這雙眼眸,讓她竟敢於舉起刀。
這雙眸幽深若寒譚,深不見底,令她恍然失神。
高嵐也感覺到自己此刻臉頰不同以往的溫度,忙垂下眸去,不再看他。
他忙起身來,腳下生風的向門外走去,在門口同家丁似是着什麼,高嵐轉頭,看着他,不明白他在做什麼。
他在她的目光下,又走回屋內,身上夾裹着一絲的冷氣,坐於她的牀榻前,她正欲張口,看到大夫慌忙跑了過來,氣息不勻的在門外道“蘇康給王爺請安。”
“快進來。”上官睿厲聲吼道。
大夫撩了衣,跨過門檻,急急的走進來,放下診治箱,打開箱子,準備好,來爲高嵐把脈。
高嵐看着大夫輕吁了口氣,躬身道“王爺,並無大礙,民配製幾方安神入睡的藥,照着方子抓藥,服用即可。”
“那便好。”上官睿淡淡的道。
大夫退了下去,此刻侍女端了碗上來,那碗中冒着熱氣,她好奇的想探身子想看看她端着什麼。
“別動。”他按住了高嵐的身子,讓侍女將碗放於牀旁邊的桌子上。
此時高嵐看見那在光下泛紅的色澤,他親手端起碗,擡眼看了看她,將勺子盛於碗內,衝她淡淡笑道“我也常咳嗽,孃親熬玫瑰水給我喝,很管用。”
他的目光柔柔,一時讓她心漾,他身上淡淡的男子氣息將她包裹,他動了動勺子,心的置於她的脣邊。
“溫度合適嗎”他看着她開口抿了抿,問道,目光關切而溫和。
“合適。”她的嗓音依舊沙啞,不敢看他的眸,只是吞嚥了下,緩緩回道。
他臉上綻開些許笑意“我自幼咳喘。這玫瑰水比任何藥湯都管用。”
她不言語,只是擡眼楞楞的盯着他的臉看,看到他如女子般凝脂的肌膚。配上一雙明眸,淡冷薄脣,是上天創造的極好的藝術品,足以讓人賞心悅目。
“你在看什麼”他睜眸看她,不解問道。
她怔怔的回過神來,臉微微有些發紅,忙伸手拾取湯匙。喝了一口微甜的玫瑰水,纔有些囧的道“我在看你的臉。”
他沒想到她竟如此,這次輪到他愣怔了。
她淡淡勾脣笑道“怪不得你皮膚那麼好。原來一直喝玫瑰水保養啊。”
他露出原來如此的笑意,再次執了湯匙,喂於她,道“那你該多喝點。即便不是爲了你的喉嚨。也該爲了你的容顏。”
她低頭喝着玫瑰水,看着在水中依然完整的玫瑰花瓣,詫異的問道“現在這個季節,怎麼會有這麼豔的玫瑰”
“這是錦樂府,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沒有的。”他的眼中帶着些許的自得道。
“有沒有感情”她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