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正在漸漸熄滅。
苦戰之後的林地裏滿是血腥和惡臭的味道。
瓦內爾拖拽着滿是縱橫交錯爪痕的身軀,艱難的行走在屍橫遍野的戰場。時不時的他會俯身扒開遍地狼藉的屍骸,從裏面翻出一個死狀慘不忍睹的獸人殘軀。
在他眼前青煙嫋嫋的戰場上,到處都是獸人東倒西歪的屍體,當然更多的則是奇形怪狀的蟲屍。掠食者戰蟲本就醜陋,再被獸人的大斧石錘砸得血肉模糊,就愈發無法直視了。
瓦內爾接連翻了三四個屍堆,都沒有找到一個依然存活的獸人,他的心中滿是無盡的淒涼和痛苦。每一個扒出來的獸人屍體都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等會自認會有他們部落的戰士來把他們帶回去。
就在他一個不小心,觸動了腰肋下那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而疼的冷汗直流之時,一個騎乘着巨大土狼的狼騎兵從遠處山崗上奔了下來。
“尊敬的瓦內爾大人,狼騎兵托爾向您報告”
狼騎兵衝到近前勒住了坐騎,推了推頭上的狼盔,在狼背上向獸人首領撫胸敬禮。
“怎麼樣,托爾那些蟲子都退了嗎”
“恐怕戰爭還沒有結束,首領。那些蟲子退到10裏外就囤聚在那裏了,看它們的樣子彷彿在等待援兵。拉瑟萊克讓我回來報告您一聲。如果您沒什麼事,那我還要回去繼續監視它們”
“替我告訴拉瑟萊克一聲,不要和蟲子再發生近距離接觸,保持遠程瞭望就行。如果蟲子有什麼動態,記得趕緊回來報告。”
“是,首領”甕聲甕氣的答應了,托爾拍了一下座狼的脖頸,這個渾身長滿了稠密灰色毛髮的兇猛土狼長嘶了一聲,載着這位狼騎兵轉瞬間就消失在了山崗後面。
瓦內爾站着思考了片刻,轉身走向了戰場後方的獸人營地。
戰場上無數的獸人婦女小孩在屍堆裏扒來扒去,把每一個血肉模糊的獸人屍體找出來,然後統一通往後方安葬。而大批的蟲屍也被她們聚集在一起,然後舉火焚化。
沒辦法,那些蟲子好像什麼都喫。如果把這些蟲屍留給它們,興許下次就能讓蟲族力量又壯大一分。
戰鬥在半個時辰前剛剛結束,瓦內爾帶領着8萬獸人大軍迎擊蟲族一支側軍。也許在戰爭之前他絕對想不到,就爲了殲滅這不足5萬的蟲族部隊,整個獸人大軍竟然損失了2萬有餘。
獸人是勇猛的,獸人是無畏的,獸人是整個克萊恩位面最爲強悍的戰士可這無法彌補雙方裝備上的差異。
獸人的裝備都是取材於荒蕪的西北荒原,那裏缺乏大型的金屬礦藏,也缺乏打造精良兵器和防具的鐵匠,因此獸人戰士幾乎都是衤果身上的戰場。而他們的對面,則是全副武裝的可怕蟲子。它們不再是一腳可以踩死一大片的可憐小蟲,而是體型大如獒犬,體外甲殼硬如鋼板的恐怖戰蟲。
尤其那些全節肢的掠食者,更像是全金屬打造的殺戮機器,即便大半身軀被獸人戰士砸的粉碎,它們也會用殘餘的鋒利節肢瘋狂的舞動穿刺。
獸人們或許力大無窮,能把一棵小樹在手中舞動如風,可是他們的身軀依然是血肉打造的,面對摻雜了特種金屬的鋒利節肢,一紮就是一個血洞,一劃就是一道巨大的傷口。
可是蟲羣是無窮盡的,很快,他們高壯矯健的身影就被到處涌動的蟲潮所傾覆,然後只餘下咔嚓咔嚓的令人牙酸的切割聲。
作爲遊騎兵的半人馬戰士沒有精靈那麼精準的箭技,半中程的射擊和投矛根本奈何不了蟲子那堅硬的甲殼。因此他們只能舉起長矛和矮個子的獸人一樣,發起了最爲勇猛的死亡衝鋒。
在剛纔的戰鬥中,獸人完全是以自己血肉築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rou體長城,然後憑藉令人動容的悍勇消滅了對面蟲羣的絕大部分有生力量。最後只有3000餘殘餘蟲羣退出了戰場,消失在林地深處。
憑藉如此簡陋的戰備,在沒有任何防禦設施的情況下,獸人還能取得如此的驕人的戰績。不得不說,獸人不愧是克萊恩位面身體素質最強悍的戰士。
不過這份榮耀落在瓦內爾身上,卻是那麼的沉重,讓他日漸衰老的身軀愈發顯得佝僂。
他今年才四十歲,放在人類身上,完全屬於響噹噹的壯年期,可在平均壽命只有五十五歲的獸人身上,卻已經雄壯不在,漸漸步入
衰老。如果不是這次突如其來的蟲災爆發,恐怕下一年的英雄大賽上,他就會被新涌現的獸人英雄所取代。
邁着沉重的步伐,走過高低起伏的屍堆,走過坐在樹邊扯着鼻鼾休息的戰士,走過兩人一夥擡着獸人屍體運往後方的婦女,走過簡陋而簡單的尖木營壘,瓦內爾緩緩走向營地後方的那座尖頂牛皮帳。
沿途他看到了不少高高飄揚的部落獸皮戰旗,可是能夠站在旗下的各部落戰士已經稀疏了很多。甚至在代表着牛頭人的裂蹄部落站旗下,戰士數量已經稀少到了無法成軍的地步。
瓦內爾默默的看着,默默的走着。在他心中,有無數的謎團等着桑格大祭司給他答案。今天,他迫切需要一個答案
桑格大祭司的帳篷依然是那麼的昏暗陰森,而桑格本人也顯得更加憔悴虛弱。
一進入大帳,瓦內爾就趕走了守護在帳內的兩個小薩滿,這才杵立在中心火塘前,沉聲的問道。
“我們這樣值得嗎”
桑格大祭司孤零零的坐在帳內陰影處,哪怕是火塘裏跳躍的火光也無法照亮籠罩他臉龐的黑暗。
“你想問什麼值得不值得”
“我們爲了精靈打仗值得不值得現在犧牲的都是獸人裏最好的棒小夥子,可精靈們呢他們讓開了通道,把我們放到了和蟲族戰鬥的最前線,可他們呢”
“精靈們還在討論,他們需要準備”
“他們在討論,他們在準備,可是爲此做出犧牲,付出代價的卻是獸人大祭司,如果這樣下去,獸人還有未來嗎”說到最後一句,瓦內爾的聲音已經接近咆哮。
“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部落”桑格大祭司聲音嘶啞的辯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