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薇天帝 >第三十七章 火樹銀花
    此時,天陰陰沉,黑得幽深。

    檀香嫋嫋,豆焰點點,火把無聲燃着,將三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寂寂搖曳。

    老者心思潮涌,表情陰晴不定,目光一閃,仔細盯着兩人,陰陰中就帶了點肅殺之氣。

    “陰陽糾纏,亂爲一麻。”伏塵毫不畏懼盯着老者凜然的雙眼,語氣淡然。

    老者眼神一凝,說道:“看來公子的確是知道一些。”

    老者心中有些急切,但還是按捺住了此時雜亂的心緒,心裏思量一番,轉眼就恢復了常態,款款回答着:“今夜來此自是爲了敬神上香。”

    “神已不存,神廟亦是荒廢日久,老先生爲何還要來此上香”伏塵皺了皺眉,有些困惑。

    老者輕聲道:“身爲守廟人一脈,自是需時時上奉,不敢或忘。”

    伏塵點頭恍然,但還是問了一個問題,“既是守廟人,那赤焰馬,老先生又是從何而得”

    “罷了。”老者沉默片刻,後灑然一笑,“既你們想知道其中委婉,那我就告訴你們吧,這本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祕密事。”

    “你們既是童生,通禮制法度,那都應當知道守廟人吧”老者眯起眼睛,擡頭凝視廟中早已傾塌的神像,緩緩問道。

    “按神道禮制,一廟必有廟祝,領管香添火之責。”

    唐福祿看着老者氣勢緩和下來,空洞冰寒的雙眼也平和許多,心中頓時如釋重負,點點頭繼續說着:“其與神靈關係極爲密切,甚至可借得神靈一絲威嚴,承神靈一線香火功德恩澤,因其有着日夜守護神廟之責,故而民間又稱其爲守廟人。”

    “不錯,這就是守廟人。”老者點頭贊同,“那赤焰馬是我發配充軍所得。”

    “昔年無知,雖說身爲守廟人一脈,平安有福,衣食無憂,但我卻不願和歷代先祖一樣守着這小小神廟度過一生。”

    老者說到這,看着神廟四處隱約的煙熏火燎痕跡,有些無奈感慨。

    “也許是上天對我心不在此的懲罰吧,我夜間守廟時燭火翻倒,我卻因喝酒誤事,醉而不醒,沒能及時撲滅火苗。”

    “幸好我兒及時趕到,才免去神廟被毀於一炬,但神廟卻也已經被燒燬了大半。”老者嘆了口氣,“爲此我被官府問罪,發配充軍,入了定州罪囚軍。”

    老者說道這裏,自嘲一笑,微微眯着的眼似乎藏着一點火光,默默無聲地劇烈燃燒着。

    “似乎是有着神靈的冥冥庇佑,三十年來浴血沙場,刀光劍影,雖數次瀕死,卻終究還是挺了過來,最後慢慢累功被提拔入了黑旗軍赤焰營,前些日子才得以退伍還鄉。”

    伏塵聽了越發有些糊塗不清,不由問着:“神廟起火,神靈自會預警,哪怕有着律令法條,勒令神靈等閒不得化靈顯聖,但非常時行非常事,這等關頭,神力稍稍顯露,又何以至此”

    “莫非這神靈有着什麼問題”

    老者搖頭苦笑一聲,白髮飄動,“我也不知,雖說守廟人與神靈一向聯繫緊密,但我這一脈所供奉的神靈卻從未顯靈託夢過。”

    “據祖輩那裏隱約流傳下來的一些片言隻字,當初似乎是官府直接封敕,建了這座小廟,並讓先祖擔任守廟人,供香點火,延續千年。”

    “那老先生你這”唐福祿這時看着老者滿頭的滄桑白髮,不由奇怪,不過三十年充軍,按理說不該如此蒼老纔是。

    老者苦笑一聲,出言解釋道:“軍中行伍,難免受傷流血,我又急功近利,強行修行練功,這是催發生命氣機所致。”

    “因僥倖步入了天人境,所以現在尚還能苟全性命,留得餘身。”老者頓了一下,言語中帶着淡淡的自傲。

    老者頓了一頓,有些惆悵的說着:“當我回來的時候,已是物是人非了,不知爲何,神廟並未重建,我兒也早死,只留下一個孫兒,大病纏身。”

    說到這,一陣冷風忽從身邊刮過,帶來幾分冷冽寒意。

    老者看了看伏塵,笑着說:“不是兒子,是孫子,只不過,所說病症倒是大致無誤。”

    伏塵尷尬一笑,心中震動,不由暗道慚愧,這是誰以訛傳訛傳來的消息,差點誤我。

    “之前公子說能救治我家彘兒,不知是真是假”老者仔細盯着伏塵看了一會,認真問道。

    “讓我看看,應有幾分把握。”伏塵心裏一凜,生出寒意,當下卻不遲疑,平靜說着。

    “那好,若能治好,哪怕只是說出一二緣由來,我朱鐵崖亦感激涕零,必定奉上綿薄之禮以全心意。”老者沉聲說着。

    “但若不然,兩位是我大周童生,我不會爲難你們,但此處多有不便,到時也請兩位儘早下山。”

    伏塵點點頭,臉上顯露笑容,毫不在意的輕鬆說着:“還請老先生帶路。”

    若是救治,自己還無萬分把握,但只是說出一二緣由來,不說有着前世爲此事尋獲的記憶背書,就是自己風雨多年,所見所聞不計其數,也不虞會一無所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說到這裏,三人再不言語,當下都是出廟,在老者朱鐵崖的指引下,繞過神廟向後行去。

    正走着,這時天穹上忽然陰雲密佈,一個閃電橫空,震耳欲聾的驚雷炸響,就將四周照得雪亮。

    伏塵轉頭一看,就見着一顆異常高大挺拔的槐樹寂寂立在神廟後,樹身不動如山。

    滾滾雷聲中,又有着陣陣大風颳過,只聽伴着鬼哭狼嚎的心悸聲,樹葉嘩嘩,枝椏亂舞,卻始終不見有一片葉落。

    “那早已枯死很多年了。”這時朱鐵崖回頭看見正望着老槐陷入怔怔中的伏塵,不禁停下來開口說道。

    “我先前看了下,至少有十多年的光景了。”朱鐵崖頓了一頓,又繼續感慨說着,“滄海桑田,三十年過去,這裏幾乎一切都變了。”

    這時唐福祿也停了下來,眨了眨眼睛,看着伏塵兩人都是不動,不由開口喊着:“塵哥兒,快走吧,大雨馬上就要落下來了。”

    這時伏塵也回過神來,冷冷一笑,擺動大袖,就跟着消失在漆黑夜幕中。

    一點波瀾後又恢復平靜,只有句喃喃自語似還擲在原處。

    “預兆初顯,火樹銀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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